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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1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我自以为我的问话,一定可以令得张小娟哑口无言,怎知张小娟一声冷笑,道:"我自然知道,我虽然不知道我弟弟在甚么地方,但是我却知道他如今正平安无事,而且心境十分愉快。"

  我听到这里,心中不禁猛地一动!

  张小娟说得如此肯定,那表示她和张小龙之间,正是有着心灵相通的不可思议现象的存在的!我正准备再进一步地发问,但是张小娟讲到这里,突然停了下来,霎时之间,她面色变得极其苍白!

  老实说,我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人的面色,苍白到这一地步的,她的嘴唇,也变成灰白色了,而双眼则愣愣地望着远方。

  我循她所望看去,却又一无所见,我心中也不禁大是恐慌,道:"张小姐,你不舒服么?"

  张小娟急速地喘着气,双手捧着胸口,她并不回答我,但身子却摇摇欲坠,我连忙踏前一步,将她扶住,她立即紧紧地开上了眼睛。

  我心中奇怪之极,暗忖这美丽的女郎,难道竟患有羊癫症?在她受了特别的刺激之际,便自发作?然而,她这时又受了甚么刺激呢?

  我心中没了主意,只得先将她扶住,向大厅之中走去,将她放在沙发之上,又连声向她发问,问她可有甚么地方不舒服。

  但是张小娟却只是面色惨白,身子微微发抖,并不理会我,好一会,才听得她道:"请┅┅给我┅┅一杯白兰地┅┅"

  我答应了一声,连忙到酒柜中去倒了一杯白兰地,我一面倒酒,一面,我的视线,始终未曾离开过她。只见她双眉紧蹙,面上现出了一种奇异的神色。像是她想到了甚么不祥的事一样。

  直到她喝下一满杯白兰地之后,她的面颊之上,才出现了一丝红色,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,道:"张小姐,你┅┅一直有这种病?"

  我望着她仍然十分苍白的脸色,和那不健康的,带有梦幻也似的眼神,心中不禁暗忖:你何必否认自己是有着这种突发的痛呢?

  正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,张小娟向我苦笑了一下,道:"你一定以为我是在替自己掩饰了?但事实上,的确绝不是病!"

  我心中大是起疑,道:"那么,这是甚么?"

  张小娟沉默了片刻,像是在设想着应该怎样措词才好,停了片刻,她才道:"你可知道,两个人之间的心灵感应?"

  我心中猛地一动,立即道:"那么,你是说,你忽然感到你的弟弟,有甚么意外了么?"

  张小娟并不出声,只是紧蹙双眉地点了点头。

  我忙道:"张小姐,请你详细一点解释。"

  张小娟又沉默了片刻,看她的面色,像是正在深思着甚么问题,又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,她才道:"我和弟弟之间,就存在着这种不可思议的心灵感应现象。"我道:"那并不算甚么出奇,许多孪生子之间,都会有这种现象的,有的孪生姐妹,一个因车祸而断了手臂,另一个的手臂也剧痛而瘫痪。"

  张小娟道:"我知道,正因为我和弟弟之间,有着心灵感应的现象。所以我对世界上这种例子,注意很多。"

  我道:"好,那么,如今你觉得你的弟弟,是出了甚么事?"

  张小娟道:"他出了甚么事,我没有法子知道,但是,我却可以知道。他一定遭遇到极大的痛苦,因再我的心中,突然之间,也感到了极度的痛苦。"

  我想了一想,道:"那么,你弟弟在甚么地方,你可能感觉到么?"

  张小娟苦笑了起来,道:"心灵感应是一种十分微妙的事情,又不是无线电指示灯,怎么可能让我知道我的弟弟的所在?"

  我原也知道我的问话太天真了,所以张小娟的回答,也不使我失望,我站了起来,道:"那么,照这样来说,我们的敌人,在囚禁了你弟弟三年之后,忽然对你弟弟施以严厉的手段了!"

  张小娟本来,是不承认在她的弟弟失踪事件中,有着甚么敌人的。

  那自然是因为她的心灵之中,一直未有甚么警兆之故。但经过刚才那一来,她却已承记了我的说法,当时,她神经质地道:"不知道他们是甚么样人?又不知道他们怎样在对付他?"

  我抓紧了这一机会,道:"张小姐,要你弟弟早日脱难,你就必须和我合作!"

  张小娟点头道:"卫先生,你放心,我一定竭我所能,不会不合作的。"我心中也十分高兴,因为我一直觉得张小娟的合作与否,是能否寻找出事实真相的一个重要关键。

  我想了一想,又问道:"那么,你以前有没有像刚才那样的感觉过?"张小娟道:"有的,第一次,是在我十七岁那年,也是这样突如其来,心中感到了极度的痛苦,事后,我才知道,弟弟因为他所爱的一个女孩子离他而去,当时难过得想在校园中自杀!"

  我感到问题十分严重,忙问道:"有没有第二次?"张小姐道:"有,那是五年之前,弟弟从美国回来之前的两个月,我突然有了同样的感觉,当时,我真吓坏了,以为弟弟出了甚么乱子,我瞒着爸爸,打电话到他的学校中去找他——"

  我急不及待地问道:"结果怎么样?"

  张小娟道:"结果,他在电话中告诉我,他发现了生物学上的一种新的理论,但是,全体教授,却不给他这种新理论以任何的支持,反倒嘲笑他是个狂人,所以他精神十分痛苦。"

  张小娟望着我,她的眼光在询问我有甚么意见。一时间,我心中十分紊乱,也难以回答她这种无言的相询。

  她继续道:"那件事发生后不到两个月,他就回来了,他本来再过半年,便可以拿到博士的头衔了,但他却放弃了博士的虚衔,因为他坚持他自己所创的新理论,并要加以实验证明。事实上,他是在那天和我通了长途电话之后,立即离开学校的!"

  我道:"那么,这两个月,他在何处?"

  张小娟道:"他到南美去了,最后,他是从巴拿马搭轮船回来的。"

  我吸了一口气,因为我觉得我已摸到事情的核心,而如今,我要向张小娟问的那个问题,如果张小娟能给我详细的答覆的话,那么至少,我已可以弄清事情的起端是甚么了!

  我问道:"张小姐,那么,你弟弟创立的生物学上的新理论,究竟是甚么?"

  张小娟十分沮丧地摇了摇头,道:"我不知道,我没有问过他,因为我完全不懂生物学,我是学音乐的。我只知道他为了实践证实他自己的新理论,无日无夜地躲在那间实验室中,不断地用钱,但是他自己却连一双新的袜子也没有,他不剃头,不剃需,几乎是个大野人,我们见面的机会也是很少的。"

  我苦笑道:"古今往来,伟大的科学家,大都是这样的。"

  张小娟"噢"地一声,道:"我想起来了,有一次,他曾十分高兴地对我说,如果他的实验工作,能够证明他的理论是正确的话,那么,他将成为有人类历史以来。最伟大的科学家,他的名字,将被千千万万年以后的人类所景仰!"

  我听了之后,心中不禁暗暗吃惊。

  从人们的叙述中看来,张小龙是一个埋头科学,十分内向性格的人,绝不会自大自妄,来夸张其谈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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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2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五部:科学上的重大发现


  那么,难道张小龙对他姊姊所说的那一切,都是实在的情形?

  他究竟是发现了一些什么理论,才能够令得他有这样的自信呢?他的失踪,是不是因为他在科学上的新发现所引起的呢?

  种种的问题,在我脑中盘萦不去,但是我却并没有头绪。

  我只是想到一点,要知道张小龙新理论的内容,并不是什么难事,因为,张小龙在学校中既然曾将他的新理论向教授提出过,那么,到美国去,向那几位教授一问,就可以知道了。

  从这一点上着手,或者可以知道张小龙失踪的内幕?看来,美国之行,是难以避免的了。

  但是,留在这里,也不是没有作用的。

  因为就在这间别墅之中,或是在这间别墅的附近,便藏有十分凶顽的敌人——昨晚几乎使我死去的敌人!

  我在大厅之中,来回踱了片刻,只见张小娟的面色,已渐渐地缓了过来,我忙着道:"张小姐,你必须离开这里,因为这里对你,太不安全了。"

  张小娟道:"不行,我要照顾那两个土人。"

  我心中一动,暗忖在于张小龙失踪之后的三年间,张小娟一直在照顾着这两个红种人,那么,她是不是已经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呢?

  张小娟是十分聪明的小姑娘,她不等我发问,已经在我的面上,看出了我的疑问,道:"那两个人,是弟弟从南美洲带回来的,他们原来,生活在洪都拉斯南部的原始森林之中。是特瓦族人,他们奉信的神是大力神,叫作'特武华',我也不知道弟弟用了那么多心血,将他们带了来,是为了什么缘故。"

  我至少又弄明白了一个问题。

  那便是,当我一手将一张椅子,抓成粉碎的时候,那两个土人曾高叫"特武华",那原来就是他们崇拜的神的名字。

  我道:"那么,你弟弟是如何失踪的,他们难道一点概念也没有么?"

  张小娟道:"没有,他们的语言十分简单,语汇也缺乏得很,稍为复杂一些的事情,他们便不能表达了。"

  我点了点头。道:"当然,我们不希望能在这两个土人的身上得到什么,但是另一件事,实验室中的那┅┅一头黑色的,究竟是什么动物?"

  那黑色的,我当然知道是一头美洲豹。

  但是一头吃草的美洲豹,那却是不可能想像的事!

  张小娟道:"那是一头美洲豹,也是我弟弟实验室中最主要的东西。"我立即问道:"为什么?"张小娟却摊了摊手,道:"我也不知道。"

  我道:"好了,你所谓照顾那两个土人。无非是当那两个特瓦族人,想出来实验室的时候,你便为他们开门而已,这些事,由我来做。"

  张小娟睁大了眼睛,道:"你准备留在这里?"

  我点头道:"不错,如果在这里,我得不到结果的话,我还准备远渡重洋。到你弟弟就读的大学去,查探其中究竟呢。"

  张小娟望了我半晌,道:"你为什么┅┅肯那样地出力?"我一笑,道:"我在觊觎你父亲的钱!"

  张小娟面色一变,她以为我是在讽刺她了,因此我连忙道:"你别误会,令尊的钱实在太多了,我希望如果我能将人找回来,他便能将他庞大的财产,拨出一部份来,做些好事。"

  张小娟点了点头,道:"那么,你一个人在这里,不危险么?"

  我道:"不危险,你放心好了。"

  事实上,我也的确不是空口慰藉张小娟,我在将整件事,仔细地想了一想之后,已经觉得,三年来,敌人可能一直在这所别墅的附近窥伺着,当然他们是必有所图的。

  而如今,只怕他们已远走高飞了。那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东西,可能已经得到了,那东西,十之八九,便是我失去的那叠文件。

  科学上的钜大发明,往往是导致国际上间谍战的主因,我参预了这件事,莫非已经卷入了这样一种可怕斗争的漩涡中了么?

  我宁愿不是!因为最不道义、最灭绝人性的斗争,便是国际间谍斗争!

  张小娟道:"那么,我回市区去了。"

  我道:"自然。越快越好,而且没有事情,最好不要再来。"张小娟向门外走去,频频回头,向我望来,我目送她上车而去之后,便走到了张海龙的书房中,在他的大办公椅上,半躺半坐地休息着。

  我人虽然坐着不动,但是我脑中却是殚智竭力地在思索着。思索的,当然是这件扑朔迷离的事情的来龙和去脉。

  然而,我只能得出如下的概念:

  张小龙在科学上,有了重大的发现,而他的理论,在世人的眼中,是狂妄的。他花费了巨额的金钱,去实践他的理论,但结果,他却失踪了。

  他失踪了虽有三年之久,但可能一直平安无事,直到最近,才有了变化。

  我所能得出的概念,就是这一点。至于张小龙的新理论是什么,他再什么会失踪,导致他失踪的是一些什么人,我却一点不知道。

  至于昨天晚上,我们看到的那神奇的"妖火",那些我以为是含有剧毒的尖刺,突然熄灭的电灯,等等怪事,我更是无法解释。

  我发现我自己,犹如进入了一间蒸气室中一样,四周围全是蒸气,令得你双目失去了作用,而当你张开双臂摸索之际,你也是什么都难以发现!

  我想到了午夜,开始有了睡意。

  正当我准备离开这间宽大的书房之际,突然,桌上的一个电铃,响了起来。

  那电铃的响声,虽然并不算十分高,但是在这样沉寂的黑夜中,却也可以将入吓上一跳,我在刹那之间,几乎记不起发生了什么。

  然而,当铃声第二响时,我便记起,那是这两个特瓦族人发来的信号,他们要求离开实验室!我一手抓起桌上的锁匙,一跃而起,便向门外奔去。

  然而,我才一奔出书房门口,便听得在后园,实验室的那面,传来了一声惨叫,紧接着,便是两下十分愤怒的怪叫声。

  我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不平凡,我几乎是从二楼,一跃而下,又几乎是撞出了后门。

  然而,当我来到后园,向前一看时,只见实验室的大门,已经被打开了,在装着锁的地方,已遭到了破坏,而在地上,一个人正在打滚,他一面打滚,一面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声来!

  他的呻吟声越来越低微,而打滚的动作,也渐渐慢了下来。

  我虽然未曾看到那人的脸面,但是我下意识地感到,这人已快要死了。

  我一个箭步,向那人跃了过去。

  也就在我刚赶到了那人身旁的时候,我听得远远地传来豹吼之声。

  我连忙循声极目望去,在黑暗之中,依稀可以看到,在四十码开外,两条矮小的人影,和一头黑豹的身影,向前迅速掠出,一闪不见。我看到的影子,是如此地模糊,而又消失得如此快疾,因此使我疑心,那是不是我听到了豹吼之后所产生的幻觉!

  我呆了片刻,再俯身来看我脚下的那个人。

  我立即看出这是一个白种人,他留着金黄色的虬髯,身形十分高大,他的蓝色的眼珠,正睁得老大,带着极其恐怖的神色望着我,而口中发出"荷荷"的声音,口角已有涎沫流出。

  我连忙道:"你是什么人快说?快说!"

  我用的是英语,但那人却以西班牙文呻吟道:"医生┅┅快叫┅┅医生┅┅"

  我一俯身,想将他扶了起来,但是他却又以英语大叫道:"别碰我!"同时,身子向外,滚了开去。

  我发现这人的神智,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之中。西班牙语可能是他原来常用的语言,那也是说,他可能来自南美洲,所以,他刚才在一见到身旁有人时,才会这样地叫嚷,但是他却又立即发现我是陌生人,所以又以英语呼喝,叫我不要理他。

  我向前跳出了一步,只见他面上的肌肉,更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。

  我心知这人的性命,危在顷刻,即使立即有医生来到,也难以挽救他的性命,在这样的情形下,我准备使用中国的"穴道刺激法",使他的神智清醒些,能够道出他的遭遇。

  然而,我才一俯身,还未能出手之际,只听得那人一声狂叫,声音恐怖而凄厉,然后,身子猛地一挺,便已然僵直不动!

  我俯身看去,只见他的眼珠,几乎突出眼眶,嘴唇上全是血迹,可知他死前的痛苦,是如何地剧烈。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,这个白种人,突然在这里出现,而且,显然,实验室的门,是由他破坏的,那么,他和这件事情,多少有点关系,也应该是茫无头绪中的唯一线索。

  然而,他却死了,唯一的线索也断了。

  我向他的尸体,看了一会,在那片刻间,我已经想好了对策,我不能任这具尸体,躺在这里,我必须将他移开去。

  因为,任由尸体在这里的话,我其势不能报告警方,而一报告了警方,不但张海龙对我的委托,我不能成事,而且我还会惹上极大的麻烦,对于我以后的工作,也会有极大的妨碍!

  我首先走进了实验室,仔细看了一看,只见实验室中,所有被乾制了的猫、狗、鸡等都已经不见了,那两个特瓦族人,和那头黑豹,当然也已不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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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3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除此以外,却并没有什么变化。

  我猜想那白种人,是死在那两个特瓦族人之手的,可能那两个特瓦族人,携带了一切,准备离去,他们按了铃,在门口等着,那白种人大约早已在从事他破坏门锁的工作了,事有凑巧,白种人一进门,特瓦土人便冲了出来,土人立即丧开袭击,那白种人自然难以幸免!

  我出了实验室。俯身在那白种人的尸身之旁,在他的衣袋中摸索着,不到五分钟,我便得到了以下的几件东西:一个鳄鱼皮包,一本记事本,一串钥匙,一把摇钻和一把老虎钳。后两样,显然是那人用来破坏实验室的门锁之用的,所以我顺手将之弃去。而将皮包,记事本、钥匙放入了衣袋。

  出乎我意料之外,这白种人身上,居然没有武器。而更令我惊讶的,是我根本没有在他的身上,发现任何足以致命的伤痕!

  那白种人,体重至少在九十公斤上下,要令得他那样的壮汉毙命,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,但是他如今,却毫无伤痕地倒毙在地了!

  我提起了他的尸体,向外走去,一直走出了老远,才将他抛在路旁,然后,在回路上,我小心消灭着我的足印,回到了别墅之后,我又将实验室的门虚掩了,又回到了张海龙的书房中。

  我打开了皮包,里面有几十元美金,还有一片白纸,那片白纸,一看便知道,是从一张报纸的边上撕下来的,上面用中英文写着一个地址,和一个人名,乃是:"顿士泼道六十九号五楼,杨天复"。英文名字则是罗勃杨。

  我并不知道杨天复或罗勃杨是怎么人。但是我却非常高兴,因为,这个地址和这个姓名,在眼前来说,可能不能给我什么,但或则在我的努力之下,可以凭此而揭开事实的真相!

  我小心地收起了这张草草写就的字条,又打开了记事本,记事本的绝大部份,都是空白,只有两页上面有着文字,一页上写的是两个电话号码——那两个电话号码,后来我一出市区,便曾经去打听过,原来是两个色情场所的电话。

  而在另一页上,则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西班牙文,我要用放大镜,才能看得清楚,只见上面写的是:"罗勃,听说他们已经得到了一切,那不可能,我决定放弃了,你一切要小心,如果有意外,你绝不可以出声,绝不可以!绝不可以!"

  这是一封在十分草率的情形之下所写成的信,而这一页,也被撕下了一半,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这封信竟没有被送出去。

  而我也可以猜得到,应该接受那封信的"罗勃",一定是顿士泼道六十九号五楼的那位罗勃杨先生!

  我不但是高兴,而且十分满意了!

  我准备明天,便出市区去,顿士泼道六十九楼五楼,我要到那个地方去找那个罗勃杨。

  我决定先找那个罗勃杨,然后逐渐剥开这件神秘事情的真相。我又拟了一个电报,给我远在美国的表妹红红,电文是:"请至密西西比州立大学,查问一个叫张小龙的中国学生,在毕业论文中,曾提出什么大胆的新理论,速覆。"

  我知道红红一定喜欢这个差事的。

  将电文和记事本、钥匙等全部放好之后,我便在那张可以斜卧的椅子上,躺了下来,我对于今晚的收获,已感到十分满意,因此我竟没有想到追寻那两个特瓦族人的下落。

  我在椅上躺上了没有多久,已经是阳光满室了,我不知是谁在打门,先从窗口,向下望去,只见是两个警察,和两条警犬!

  我心中吃了一惊,因为我昨晚,虽然曾小心地消灭了足迹,但是我却没有法子消灭气味,不令警犬追踪到这里来。

  我在窗口中,大声地道:"请你们等一等!"

  那两个警官抬起头来,十分有礼貌地道:"一早就来麻烦你,十分不好意思。"

  我趁机道:"我生性十分怕狗,你们不能将两头警犬拉开些?"

  一个警官道:"当然可以,当然可以。"

  我要他们将警犬牵开,当然是有原因的。警官会来到这里,那自然是因为在发现了那人的尸体之后,由警犬带领而来的,而我的气味,警犬一定也保有印象,如果警犬接近了我,那一定会狂吠起来,令得警官,大大地生疑的!

  我看到其中一位警官,将犬拉开,我才下楼开了门,一开门,我就道:"张先生不在,我是他的朋友,公司的董事长,姓卫,你们找他有什么事?"

  我一面说,一面递过了我的名片。

  那位警官向我的名片望了一眼,道:"没有什么,我们在离此不远的路边,发现了一具尸体,而警犬在嗅了尸体之后,便一直带我们来到这里┅┅"

  我"啊"地一声,道:"昨天晚上,我像是听到屋后有声音,但因为我只是一个人,所以不敢出去看,死的是什么人,是小偷么?"

  那警官道:"死者的身份,我们还不知道,可能他在死前,曾到过这里,如果你发现有生人来过的迹象,请随时与我们联络。"

  我忙道:"好!好!"

  那警官显然因为张海龙的关系,所以对我也十分客气,在讲不了几句话之后,就起身告辞,我送他到了门口,他回过身来,道:"卫先生,你一个人在这里,出入要当心一点才好,根据乡民的报告,昨天晚上,有虎吼声,可能山林之间,藏有猛兽!"

  我自然知道,那所谓"虎吼之声",就是那头美洲黑狗所发出来的。

  我当时只是顺口答应,那警官离去之后,我也迅速地离开了这间别墅。

  我来的时候,是张海龙送我来的,所以当我离去之际,我只好步行到公车站。

  好不容易到了家中,老蔡一开门,劈头便道:"白姑娘等了你一夜,你上哪里去了?"

  我道:"白姑娘呢?"老蔡道:"她走了,她有一封信留给你。"

  我接过老蔡递给我,白素所写留交给我的信,打了开来,只见上面寥寥几行,道:"理,我与爹忽有欧洲之行,详情归后再谈,多则半年,少则三月,莫念。"

  白素的信令我感到十分意外。

  因为,我和她约好,共渡岁晚的。如今不过年初二,她和她的父亲,却忽然有欧洲之行了,白老大和白素,都不是临事仓猝,毫无计划的人,他们忽然到欧州去,显然有着重大的原因。

  但是老蔡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,而我实在也不能去化费心思推究这件事,因为我本身,已经被那件奇怪的事缠住了,实无余力再去理会别的事情了。

  当下,我顺手将白素留给我的信放在书桌上,将十来枚细刺,小心地放在一个牛皮纸信封之中,令老蔡送到一家我熟悉的化验室中去化验,跟着去拍发给红红的电报。然后,我和一位朋友通电话,那位朋友是一家高等学府的生物系讲师,我向他打听,这两年来,可有什么特异的生物学上的发现。结果,我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。

  我又和一个杰出的私家侦探朋友黄彼得通了电话,委托他调查在三年之前,当张小龙还没有失踪的时候,他所支出的巨额金钱,是用在什么地方的。

  这当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工作,但是黄彼得却十分有信心,说是在五天之内,就可以给我回音。

  我听了黄彼得肯定的答覆之后,心情才略为舒畅了些。因为在明白了张小龙的那么多钱是花在什么地方的之后,那么对他在从事的研究工作,究竟是什么性质,多少可以有些盲目了!

  我信得过黄彼得,因此我将事情的经过,全和黄彼得说了,他表示可以全力助我,所以我心中,对于弄清事实真相这一点,又增加了不少信心。

  我在洗了一个热水浴后,又睡了一觉,在傍晚时分醒来,我精神一振,下一步,自然是到顿士泼道,去见一见那位有地址姓名,留在那神秘死去的白种人身上的那位先生。

  我穿好了衣服,走出卧室,只见老蔡站在门口,面上的神色,十分难看。

  我并没有十分注意他面上那种尴尬的神情,只是随口问道:"电报发出去了么?"

  老蔡连忙道:"已发出去了。"

  我又问道:"化验室呢,他们说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回音?"老蔡口唇颤动道:"理哥儿,我┅┅当真是老糊涂了┅┅"

  我不禁一愣,道:"什么意思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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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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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蔡面孔涨得通红,道:"我出门后不久,转过街角,见到有两个外国人在打架,我┅┅去凑热闹看┅┅只看了一会,你给我的那个信封,便被人偷去了!"

  我心中猛地一凛,道:"你说什么,那放着十来枚尖刺的信封,给人偷去了?"

  老蔡的面色,更是十分内疚,道:"是┅┅我连觉也没有觉到,到了化验室门前,一摸口袋,已经没有了,我立刻回来,你睡着了,我不敢打扰你,一直在门口等着,我想,总是在看热闹的时候被人偷去的。"

  老蔡的确是上了年纪了,上了年纪的人,都有他们的通病,那就是叙述起一件事来,次序颠倒,要你用许多心思,才能听得明白。

  我那时,根本来不及责怪老蔡,因为那十几枚细刺的失窃,绝不是一件平常的事。

  如果,窃去那十几枚细刺的,是我还未曾与之正面相对,但已吃了他们几次大亏的敌人,那就证明敌人的手段,十分高强。

  但如果那十来枚尖刺,是被一个普通小偷偷去的话,那么这个小偷,可能因此丧生!因为我坚信,在尖刺上,会有剧毒!

  我立即又道:"你身边还少了什么?"

  老禁道:"没有,我身边有两百多元钱,却是一个子儿不少!"

  我点了点头,道:"行了,你不必大惊小怪,那些尖刺没有多大用处。"老蔡如释重负,道:"原来没有多大用处,倒叫我吓了半天!"

  我心中不禁苦笑,暗忖你老蔡知道什么?那些毒刺,可能便是一个极重要的关键,因为我那个主持化验室的朋友,是专攻毒物学的,他对于各地蛮荒民族的毒药,尤有极深的研究。

  如果那十几枚毒刺,可以送达他手中的话,那么他一定可以鉴别出这些毒刺,是来自什么地方,那时弄明事情的真相,也是大有帮助!

  但如今,什么都不必说了,毒刺已被敌人,偷了回去,我心中在佩服敌人手段高强,料事如神,下手快捷之余,心中也十分不服气,再和敌人一争高下之心,更是强烈了许多。

  我一面想着,一面踱到了客厅中。

  老蔡既然一转过街角,就遇到了外国人打架,他在看热闹中,失去了那牛皮纸信封,由此可以想见,敌人方面,一定已经跟踪到我的家中,在暗中监视我了。

  在这样的情形下,我如果就这样出去的话,那实在是十分不合算的事。

  我想了片刻,回到了书房中,打开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皮箱,皮箱中,放着十二张尼龙纤维精制的面具。那些皮具薄得如同蝉翼一样,罩在人的面上,简直一点也看不出来,但是面具的颜色和原来的肤色相混,却可以形成截然不同的肤色,有一张面具是化装醉汉用,甚至连眼珠的颜色,也可以变换。

  这十二张面具,即使抛开它们的实用价值不谈,也是手工艺品之中的绝顶精品。

  这时,我拣了一张五十以上,有着一个酒槽鼻子的面具,罩在面上,对着镜子一看,几乎连我自己也难以认得出自己来。

  我又换过了一套残旧的西装,然后,从后门走了出去。

  当然,我的步法,也显得十分不俐落,十足像一个为生活重担,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中年人。

  我慢慢地转到了我家的门前,有几个孩子,在放爆竹,而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外国人,正在十分有兴趣地望着这些孩子

  对于白种人,我这时变得十分敏感。因为,死在张海龙别墅中的是白种人,老蔡在失窃之余,也曾遇到白种人在打架。

  所以,我立即对那个白种人予以注意。

  只见那人挂着摄影机,看来像是游客,他不断地照着相,拍摄着儿童放爆竹时的神态,那些儿童,则不停地笑着。

  看来,似乎一点异状也没有,十足是新年的欢乐气氛,但是,我看了不入之后,却立即看出了破绽,因为,那白种人,在每拍下三张相片之后,总要举起照相机,向我的住宅,拍上一张相片。

  他相机的镜头,正对着我所住的洋台,当然,他是另有用意的。

  我虽休看出了破绽,但是我却不动声色。而且,我心中也已决定,不妨等一会再到顿士泼道去,如今,不如先注意那白种人的行动,来得有用些。

  没有多久,天色黑了下来,那白种人也收起了他的相机,又向我的住所看了两眼,便向外走去,我木来一直靠着墙角站着,一见那白种人离开,我方即跟在后面。

  怎知道那白种人,十分机警,我才跟出了一条街,离得他也很远,却已被他发觉了,他在一个窗橱之前,停了片刻之后,突然转过身,向我走了过来。

  他这种行动,倒也令得我在片刻之间,不知所措。

  他迳自来到了我的面前,恶狠狠地瞪着我,喝道:"你想干什么?"

  我只得道:"我┅┅不想什么。"

  他又狠狠地道:"你在跟着我,不是么?"

  我正在窘于应付之际,忽然看到前面,有两个外国游客,和一个与我差不多模样的中国人,走了过来,他们一面走,那中国人不断地在指点着商店的橱窗。我灵机一动,忙道:"是,我是在跟踪着你。"

  那白种人面上,露出一种十分阴森的笑容,道:"是为了什么/"

  我装着恭谨的神态,道:"我想为阁下介绍一些富有东方艺术的商品!"

  我相信我当时的"表演",一定使得我十足像是一个带街。

  所以,对方面上的神情,立即松弛了许多的喝道:"滚开!"

  我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,但是我还是答应了一声,向后退了开去。我退开了十来步,转过头去看时,那白种人已经转过街角去了。

  我呆呆地站了片刻,心中暗自叫苦。因为那人,如果是我的敌人的话,那么,他的确是太警觉了,我自信我跟踪的本领,绝不拙劣,但是如此容易被他发觉,却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

  我自然不甘心就此失去了那人的踪迹,连忙快步赶了过去。

  然而,当我转过了街角之际,华灯初上,人来人往,那里还有那人的影子,我大失所望,心中暗忖,既然出来了,那就不如就此上顿士泼道去走一遭。

  我打定了注意,便向一个车站走去,然而,正当我在排队之际,却听到了一阵喧嚷之声在不远处传了过来。

  像任何城市一样,立即有一大团人,围住了看热闹,我自然不可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但是,我却听得了一阵粗鲁的咒骂声,在人圈中传了出来,那一阵咒骂,是以西班牙文发出的,骂的语句粗鲁。我对于骂人没有兴趣,但是那声音我却十分有兴趣。

  因为,那正是我刚才跟踪不果的那个白种人!

  接着我又听得他用英语,以愤怒的声音道:"你必须把它找回来,一定要找回来!"

  我这时,也开始向人圈中挤了过去,到了人圈之旁,跳起脚来。

  只见那人手上,挥动着一条狭长的皮带,那条皮带,是悬挂摄影机用的。但是在皮带的尽头,却并没有摄影机!而有两个警察,站在他的面前。

  我一见这情形,立即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!

  那一定是这个人,在熙攘的人群中,失去了他的摄影机!而我在一明白这件事之后,心中不禁大喜,我立即退出了人圈,向前急急地行走着。

  这一区,离我的家,并不太远,而在这一区活跃的扒手小偷,阿飞流氓,我几乎全都认识的。我更知道这一区的扒手集中处,如今,我正是向那处而去!

  我转入了一条十分污秽的街道,在一幢旧楼的门口,略停了一停,然后,向并没有楼梯灯,黑暗无比的木楼梯上走去。

  那楼梯才一踏了上去,便发出"咯吱"、"咯吱"的怪叫声。而身临其境,也根本不信这会是在这个高度文明的都市中应有的地方。

  我才踏上了三节,便听得上面,突然传来了阴阳怪气的一声,道:"什么人?找什么人?"

  那一问,突如其来,若是胆小的人,真会吓上一大跳,说不定立即吓得从陡直的楼梯之上,滚了下去!我自然不会怕,因为那阴阳怪气的声音,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的,我忙道:"是阿晓么?我是卫斯理?"

  阿晓是一个吸毒者,他在这个贼窝中,司守望之责,木梯一响,他便发问,不要说他的声音骇人,如果有电筒照到他那一副尊容的话,那更可以令人退避三舍,他的面容,十足十是武侠小说中的"老魔"、"老怪"一类┅┅

  我的话一出口,他立即道:"卫先生,久违了,久违了!"

  阿晓原来据说是知识份子,所以出言十分文雅,我一面向上走去,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,顺手塞了一张十元纸币,在他手中,道:"施兴在么?"

  阿晓一把抓紧了钞票,讲话也有神了许多,道:"在!在!"

  我又跳上了两级木梯,来到了一扇门前。

  只听得里面传出了一阵女子的纵笑声,道:"我只不过扭了几下,那洋鬼子就眼发光了!"另一个男子声音道:"这时候,只怕将他的裤子剥了下来,他也不知道哩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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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5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六部:失手被擒


  我伸手在门上,敲了三下,门上打开了一个小洞,一张十分年轻,也不失为美丽,但是那种第八流的化装,看上去却极其令人不舒服,再加上廉价香水的刺鼻味道,令得她成为一个十足的飞女的脸庞,在小洞处露了出来,满含敌意地望着我。

  我知道在这种地方,绝对不用对女性讲究礼貌,因此我立即道:"施兴在么?"里面已有几个人齐声在喝问什么事,又有一个人从小洞处向外张望。我除下了脸上的面罩。从小洞处露出来的那阴阳怪气的脸,正是施兴,他一看到了我,立即打开了门来。

  他对我如此恭敬的原因,是因为好几次。他几乎入狱,都是我保地出来的缘故,我绝不是与贼为伍,而是想到,像施兴那样的人,原来是很有才能的一个银行行员,可以安安稳稳过上一世的,但是,却为他贪污的上司所陷害,而致坐了几年的牢,他的遭遇,是十分值得人的同情之故。

  我一脚踏了进去,里面的乌烟瘴气,简直不是文字所能形容,而我一眼,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油腻的桌子上,放着一个连皮袋,但是却没有了皮带的相机,我几乎是一个箭步,窜到了桌边,指着那相机道:"这是谁下的手?"

  屋中的几个人,除了那个飞女以外,都面上失色。

  施兴走上来,道:"卫先生,这相机┅┅"

  我摇了摇手,道:"不必多说了,是谁下的手,我也不会叫他白辛苦——"我一面说,一面取出了一张钞票,放在桌上,道:"这相机我带走了。"

  施兴连忙道:"行!行!你何必再出钱?"

  我笑了一笑,提起相机来就走。可是那个飞女却叉着腰,以她那种年龄,绝不应该有的,因此她也以令人作呕的风骚态度,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
  我一伸手,将她推开了几步,自顾自地出了门,向楼梯走去。

  走不几级,又听得阿晓的怪声,道:"小心走!"我明知阿晓在,可是仍不免又给他吓了一跳!

  我将那个相机,抹在胁下,走了几条街,向身后看看,已经看到绝对没有人在跟踪我了,才将相机中的软片取了出来,顺手将之交给了一个冲洗店,吩咐他们只要将软片冲出来就行。

  那店家像是不愿意做这笔小生意,我告诉他们,我在一个小时内要,可以加十倍付钱,那伙计才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下来。

  (在早期作品中,处处可见生活变化之大,现在,几十分钟冲洗照片,满街皆是,但二十几年前,那是"科幻"题材。)

  我拣僻静的小巷,走出了几步,看看没有人,就将那个照相机,抛在阴暗的角落处,然后,我才又转入热闹的街道上。

  我的心情,显得十分愉快。

  因为,我和那帮敌人交手以来,每一次"交锋",我都处于下风。我失去了那叠文件,失去了毒刺,但是这一次,我却占了上风。

  那一卷软片中可能有着极重要的资料。

  这一点,只要看丢了相机的那个白种人的狼狈相,就可以知道了。

  我心情轻松,当然我又已经上了面罩,轻轻地吹着口哨,向顿士泼道而去。

  顿士泼道是一条十分短而僻静的街道,我一转入顿士泼道,就彷佛已经远离了闹市一样,迎面而来的,是一对靠得很密的情侣。

  我看看号码,找到了六十九号。

  这一条街上的房子,大多数是同一格局,五层高,每一层,都有阳台,是十分舒服的洋房,六十九号的地下,左右两面,都没有店铺,我走上了几级石阶,在电梯门前,停了下来。

  我按了电梯,在等候电梯之际,我心中不禁在暗暗里想,那位罗勃杨先生,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人物,他和这件事,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?

  如果我应付得得体的话,那么,我今晚就可以大有收获了。

  但如果那罗勃杨十分机警的话,那我可能虚此一行,或者还可能有危险!

  电梯下来了,我跨进了电梯,心中仍不断地在思索着,片刻之间,电梯已到了五楼,我走出电梯一看,六十九号五楼,是和七十一号五楼相对的,那是所谓"一梯两伙"的楼宇。

  我按了六十九号的电铃。一下,没有回答。我等了一会,再按第二下,仍然没有回答。我用力按第三下,才听得门内有人道:"什么人?"

  我连忙道:"有一位杨先生,住在这里吗?"

  里面的声音道:"什么杨先生?"

  我道:"杨天复先生。"那声音道:"你找他有什么事?"我道:"我是街边摆水果摊的,有一个洋人,叫我送一封信来。"

  里面静了一会,门打开了一道缝,道:"我就是,拿来!"我拿出了那纸条,从门缝中递了进去,同时,我以肩头,向门上推去,希望能够将门推开,走进屋去。

  但是,我的目的,却没有达到。

  因为那门上有一条铁链拴着,那条铁链只有两寸长,门缝也只有两寸宽。我将纸条一递了进去,就被一个人抢了过去,同时,门也"砰"地一声关上,几乎轧住了我的手指!

  当然,如果我要将门硬推了开来,绝不是难事,但是这一来,却更其打草惊蛇了。我没有想到这位罗勃杨竟然如此警觉,连他是什么样子的,我也没有看到,只是在门打开一道缝的时候,看到他穿着一件红色的睡袍而已。

  我在门外呆了一呆,又按了按电铃,道:"那洋人说,信送到之后,有五元打赏的!"

  门再度开了一道缝,飞出了一张五元的钞票来,同时,听得那位杨先生喝道:"快走!"接着,门又"砰"地关上了!我耸了耸肩,拾起了那张五元的钞票,四面看了一看,寻思着办法。

  只见另有楼梯,向上通去,那一定是通到天台去的了。我心中立即闪起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念头,那杨天复不给我由门而入,我何不由天台爬下去,从窗口中爬了进去?我向着那扇门,笑了一笑,立即转身,向天台走去。

  天台的门上,也有锁锁着,但是那柄锁,在我锋利的小钢锯之下,只支持了半分钟,就断了开来,我上了天台,寒风阵阵,天台十分冷清。

  我首先向街下望去,只见行人寥寥。也是绝不会仰头上望的。

  这实是给我以极佳的机会,我从天台的边缘上攀了下来,沿着一条水管,来到了一扇有凸花玻璃面前,通常,作有这种玻璃的窗子,一定是浴室,那可以透光,又可以防止偷窥。

  我侧耳听了一下,没有声音,我又小心地用食指,在玻璃上弹了几下,弹出了裂缝,然后,以手掌将玻璃弄了一块来,再伸手进去,将窗子打开。

  这些手续,全是夜贼的基本功夫,我相信做得十分好。窗子打开后,眼前一片黑暗,我停了片刻,才看清那间浴室,十分宽大。

  但是,那间浴室,却也给我以十分奇特的感觉。

  起先,我几乎说不出为什么我对那间浴室,会有这样特异的感觉,但是我立即看出来了,因为,那浴室既没有浴巾,也没有厕纸,倒像是弃而不用的一样。

  我又倾听了片刻,浴室的门关着,我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,但是门缝中却一点光亮也没有,由此可知屋中的人,离开浴室很远。

  我又以小钢锯,锯断了两枝铁枝,然后,轻轻而易举地,跃入了浴室之中。

  我到了门旁,又仔细倾听了一会。

  虽然我相信我自己的行动,十分正当。但是我这时的行动,却直接地触犯了法律,如果为屋主人捉到的话,那我非坐牢不可,这实在是不可想像的丢人,所以我必须小心从事。

  听了片刻,外面仍没有任何声音,我才轻轻地打开浴室的门。

  我将浴室的门,打开一道缝,向外看去,一看之下,我不禁一愣。这间浴室是一间房内浴室,我看出去,当然看到那间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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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6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可是,那却是一间什么家也没有的空房间!

  我呆了一呆,在空房间中转了一转,又打开了房门,房门外面,是很宽敞的厅子。但是也是空荡荡地,什么也没有。

  在厅子的一边,另外有两扇门,门缝下并没有光线透出,我轻轻地一打开,两间房间,也都是空的。我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:这是怎么一回事?杨天复呢?他在什么地方?

  难道我刚才经历的一切,全是幻觉。

  可是,我的那封信,被人取去了,我袋中,多了一张五元的钞票,那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。

  我又看了厨房、工人房,这一层楼,不但没有家,而且的的确确地没有任何人。

  当然,杨天复可以趁我爬上天台之际,离屋而去,但是要知道,杨天复并不是事先知道我会送信来而在这里等我的。

  而杨天复必定是住在这里的,要不然,他也不会穿着睡袍,但是,一个人可能住在一间完全空的,什么也没有的房子中么?

  我在屋中呆了片刻,心中充满了疑问,我知道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,可以揭穿这个谜,那就是我退出去,再去按电铃,要杨天复来开门。

  当他来开门之际,我说不得,只好用硬来的法子,闯进屋去,和这位神秘的先生见见面了。

  我打定了主意,想开了大门走出去,但是却打不开。我又怕弄出太大的声响,因此又退了回去,回到了那间浴室中,从窗口爬了出去,沿着水管,向下滑去,我当时,不向上爬,由天台的路走,而向下滑去,那实是犯了最大的错误!

  就在我滑到离地面还有五六尺之际,突然,两道强光,**过来,一齐照在我的身上,同时,听得有人喝道:"别动!"

  我本能地身子缩了一缩。立即向下跃来,但是我在落地之后,强光依然照住了我,同时我听得手枪扳动的声音。

  我举起了双手,叫道:"别开枪。"又听得人喝道:"别动!"

  那两个呼喝的声音大是严厉,在被电筒照得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形下,彷佛有两个人,向我走来,我腹部立即中一拳。

  那一拳,对我来说,实是如同搔痒一样,根本不觉得疼痛,但是我知道,如果普通人捱了那么一拳的话,一定会痛得流冷汗的,我这时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,因为我如今,是一个被捉住的小偷了,所以,我也必须和普通人一样。

  当下,我"啊呀"叫了出来,弯下身去,叫道:"别打!别打!"我正在说着"别打",兜下巴又捱了一拳。

  我立即装着仰天跌倒,紧接着,我又被人粗暴地拉了起来,同时,"格"地一声,我的右腕,已经被手铐铐住了!

  也直到这时,我才看清对付我的这个人,并没有穿着制服。我心中暗忖真是运气太差,何以会遇上了便衣人员的?

  当时我实是没有发言的余地,因为那两个人手上都有着枪,其中一个拉着我向前走去,我没有法子和他挣扎,虽然我可以用七种以上的法子,挣脱那个手铐,但是这是一条直路,当我挣脱了手铐之后,如果我向前逃走的话,两柄手枪的子弹,一定会比我的身法快得多。

  我跟着他们,来到了街口,只见一辆黑色的大房车,驶了过来,司机带着一顶呢帽,将帽檐拉得低低的,看不清他的面目。

 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,踏前一步,打开了车门,喝道:"进去!"我这时不能不出声了,因为这辆车子,不是警车。我问道:"到那里去?"

  我的话一出口,背上又"咚"地捱了一拳,那大汉道:"到警局去,还有到什么地方去?请你去跳舞么?"

  我向那辆黑色的大房车一指,道:"朋友,这不是警方的车子,你们究竟是什么人?"那两个大汉,一听得我这样说法,面色不禁一变。

  从他们两人面色一变之中,我已经可以肯定,这两个人绝不是警方的便衣人员,而我之所以落在他们的手中,可能是我的行动,早已为罗勃杨所知的缘故,而这两个人,也可能是罗勃杨所派出来的。

  我一想这一点,反倒没有了逃脱的念头。

  因为,我一直想追寻和张小龙失踪有关的线索,但是到目前为止,却一点结果也没有。本来,我如果能和那个罗勃杨见面的话,对整件事情,自然大有裨益。但是罗勃杨不但十分机警,他的住处,更是神秘到了极点,令得我一无所获。

  如今,这些人既不是警方人员,自然和罗勃杨有关系,就算和罗勃杨没有关系,也和张小龙的失踪有关,正是我追寻不到的线索,既已到手,又如何肯轻易地放弃?在我心念一转之际,只听得那司机咳嗽一声,将帽子拉高了些。

  我看到那司机的面色眼神,全都说不出来的阴森,他向那两人使了一个眼色,那两人立即各以手枪,抵住了我的腰际,低喝道:"识相的,跟我们走。"

  我忙道:"兄弟,我┅┅只不过是一个倒楣的小偷,你们┅┅"

  那两人不由分说,以枪管顶我,将我推进了车厢,"砰"地一声,车门关了,车子立时向前,疾驰而出,我想注意一下他们将车子驶到什么地方去,但是那车子的后座,和司机位之间,有着一层玻璃,还有黑色的绒布帘,两面和后面的窗子,也是一样。

  那两个大汉拉上了帘子,我在车厢之中,便什么也看不到了。

  我只觉得车子开得十分快,起先,还时时地停了下来,那自然是因为交通灯的关系,到后来,便一直向前疾驰而开,我的直觉告诉我,已经到了郊外。

  我的左右腰腿上,各有一管枪抵着,但是我的心中却一点也不吃惊。

  因为这时,我不明白对方的身份,但是对方却一样不明白我的身份。

  而我有利的是,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,我总可以弄得清。而我如果一直装傻扮懵的话,那么,他们可能真当我是一个偷进一幢空屋的小偷的,这对我行事,便大是有利了。

  所以,一路上,我便作出可怜的表情,一直在哀求着那两个人。戴在我面上的那尼龙面具,因为薄如蝉翼,所以面上肌肉的动作表情,可以十足地在面具上反映出来,实是令人难以相信我是戴上一张面具的!

  那两个人只是扳起了脸不理我,当我的话实在太多的时候,他们才用手枪撞我一下,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。

  本来,我就无意以我的话,来打动他们,使得他们放我,我只不过想隐蔽自己的身份而已,看来,我的表演十分成功,我心中也怡然自得。

  车子足足疾驰了一个小时左右,才停了下来。一停了下来之后,那两个大汉之中的一个,以手指在玻璃上叩了几下。

  玻璃之外,传来了一个十分冷峻的声音,道:"带他出来。"

  那大汉打开了车门,将我拖出了车厢。

  在我的想像之中,我一定已到了贼窝之外,说不定那贼窝,乃是一幢华丽的洋房,又说不定,可能是十分简陋的茅屋。

  可是当我跨出车厢之际,我却不禁猛地一愣。

  只觉得寒风扑面,四下望去,空荡荡地,只见树影,哪里有什么房室?

  我一见这等情形,心中不禁吃了一惊,忙道:"你们将我┅┅带到这里来做什么?"

  我一面说,一面已准备有所行动。因为我怕他们,要在这样的一个荒郊中对我下毒手,那我实在是死得太冤枉了!但是就在我准备有所行动之际,那司机已向我走了过来。

  他阴森的眼光,在黑夜中看来,更是显得十分异样,十足是一条望着食物的饿狼一样。

  他来到了我的面前,伸手在我的肩头上拍了一下,以十分生硬的本地话道:"放心,请你戴上这个!"他说着,便取出了一个厚厚的眼罩,不经我同意,便将我的眼部罩上了。

  我眼前,立时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到了。

  我这时的心情,十分矛盾。因为我冒的险,实是十分凶险之故。

  我的眼睛给他们蒙上了,他们要杀害我,更是容易进行得多。但是,他们可能不准备害我,而且是准备将我带到某一地方去,那我就不宜在这时发作。

  说来十分可笑,因为我为了这个,犹豫了半分钟。而如果他们准备杀我的话,只怕我也早已上了西天了。但他们却不准备杀我,我觉得两肩被人抓着,向前推去,脚高脚低,走了足足有二十分钟,才听得有开门的声音,但是在进入那扇门后,又走了五分钟,才进第二扇门,接着,便停了下来,而我的眼罩,也为一个人撕脱。

  霎时之间,只觉得过份的光亮,直射我的眼球,令得我什么也看不到。但是没有多久,我便恢复了视力,同时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形。

  那两个冒充警察,押解我前来的两个大汉,已经不在。只有那个司机,正以十分阴森的眼睛看着我,但是却俯身和一个坐在沙发上的胖子,低声讲着话。

  那是一间普通的起居室,我看不出什么异样来,只有那个胖子,态度显得十分神秘,因为他在灯光下,戴着一副黑眼镜。

  那"司机"一路说,那胖子便一路点头,我装着不知所措地坐着,不一会,门又打了开来,走进了一个身材十分苗条的女郎,手中拿着一个录音机,那女郎也戴着一副黑眼镜。

  她进来之后,并不说话,也不向什么人打招呼,就将录音机放在几上,熟练地开了掣,录音盘开始"沙沙"地转动。

  那胖子咳嗽了一声,挥了挥手,面目阴森的司机,在他的身边,坐了下来,那胖子开口道:"卫斯理先生,久仰大名。"

  那胖子说的是英语,十分生硬,但这时候,那胖子说的即使是火星上的语言,我也不会更吃惊了。

  我一直在充作"小偷"的角色,因为我是在沿着水管而下之时,落入他们的手中的。而且,我自己还正在自鸣得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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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7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可是,原来人家早已知我是谁了!

  想起了我在车上的"精彩表演",我连自己,也禁不住面红,我这才知道,在许多的失败之上,又加上了一个更大的失败!

  我呆呆地望着那司机,又望着那胖子,一时之间,实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!

  那胖子又笑了笑,道:"我们用这种方式,将你请到这里来会面,而且,又在你进行工作的时候,实是十分抱歉。"

  我听了之后,只是"哼"地一声。

  事实上,我这时,一败涂地,完全处在下风,除了"哼"地一声之外,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话可说!那胖子又道:"卫先生,你既然到了我这里,想来一定可以和我们合作的了?"

  我直到此际,才有机会讲话,道:"你们是什么人?要我和你们合作什么?"

  那胖子乾笑了几声,道:"很简单,我们问,你照实回答,这就行了。"

  我沉声道:"如果我拒绝呢?"

  那阴森的汉子立即阴笑道:"不会的,卫先生是聪明人,怎么会拒绝呢?"我欠了欠身子,那副手铐,还在我的右腕上。

  如今,对方既然明白了我的身份,自然也深知我的底细了,我又何必让这讨厌的东西,留在我的手上?所以我一缩手,便已将手铐,脱了出来,同时,毫不经意地用力一抓,那手铐被我抓到扁了。我看到胖子和那阴森的汉子两人面上,都现出了惊讶之色。

  我顺手将手铐向地上一抛,道:"好,我要先听听你们的问题。"

  那胖子道:"卫先生,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劳伦斯·杰加工作的?"

  那胖子的这一句话,实是令得我又好气又好笑!谁他妈的知道劳伦斯·杰加是什么人?我立即道:"你一定弄错人了,我不认识这个人。"

  那胖子耸了耸肩,面上肥肉抖动着,像是挂在肉钩上的一块猪肉。他似笑不笑地道:"卫先生,你一定听说过有一种药物,注射之后,可以令人吐露真言的,我们如今,还不愿意使用这种药物!"

  那胖子对我说的话,并不是虚言恫吓,的确是有这样一种药物的。

  但是那胖子如今不使用这种药物,自然不是出于对我的爱惜,而且人在接受了这种药物的注射之后,虽然口吐真言,但是却十分凌乱,需要十分小心的整理,方能够有条有理,而且,也未必一定能够整理得和事实的真相,一般无异。

  我也耸了耸肩,道:"我的确不认识这个人。"

  那胖子冷冷地道:"那你为什么人送信?"

  我"啊"地一声,叫了出来,我立即想起了那离奇死在张海龙别墅的后园,又经过我移尸的白种人来。所谓劳伦斯·杰加,一定就是他了!

  我立即道:"你是说一个有着金黄虬髯的高个子?"

  那胖子笑了笑,向身后的那阴森汉子道:"我们亲爱的卫先生的记忆力原来并没有衰退,他记起来了。"我忍受着他的奚落,平心静气地道:"我是不认识这个人,在我见到他时,他已经死了。"

  那胖子和那阴森的汉子两个,像是陡地吃了一惊,齐声道:"死了,劳伦斯死了?"

  我道:"是的,他是死在两个特瓦族人之手,你们既然从南美洲来,应该知道特瓦族人所用的毒药的厉害的!"

  我开始尽可能地反击,因为我听出那胖子的英语,带有西班牙语的音尾,所以我断定他是从南美洲来的。那胖子果然一愣,乾笑道:"好,卫先生,那么,劳伦斯的朋友,那位有着十七八个名字的罗勃杨,他又交给了你什么任务呢?"

  我冷笑道:"罗勃杨如果有任务交给了我,我又何必沿着水管往下爬?"那胖子不期而然地点了点头,我站了起来,道:"我相信我们以这样的地位相处,对大家都没有好处。"

  那胖子摸着下颔,道:"卫先生,我们没有别的法子,因为我们不知道你究竟担负着什么任务!"我立即道:"要知道,我一样不知道你们担负什么任务!"

  那胖子仍然不断地摸着他的下颔,虽然他光洁的下颔上,一根髭也没有,他慢条斯理地道:"不错,但如今,你却被我们请到这里来了!"

  这肥猪,他是在公然地威胁我了!

 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也不知道这几个是什么人,更不知道这些人准备如何对付我,但是我知道,如今我需要的是镇定。

  只有镇定,才有可能使我脱离险境。也只有镇定,才有可能弄清楚这几个人的底细。所以,我也以缓慢的动作,伸了一个懒腰,道:"我一生之中,不知被人家以这种方式,'请'了多少次,但我仍然在这里。"

  那胖子的口锋一点也不饶人,立即道:"我相信你所说的是事实,但是这一次,却是不同,我们是不惜杀人的,你知道么?"

  他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,神情显得十分可怖,尤其是他戴着黑眼镜,因此更有一种十分阴森的感觉。他一面说,一面挥了挥手,以加强他的语意。

  我从他的神情中,可以看出那胖子,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。

  我仍然维持着镇定,道:"如果命中注定,我要作你们的牺牲品的话,我也没有办法可想!"

  那胖子一声冷笑,以他肥胖的手指,叩着沙发旁边的茶几,他问道:"好了,我开始我的问题了!"我以沉默回答他。

  他缓缓地道:"首先,我要知道,是谁在指挥着罗勃杨!"

  我脑中正在拚命地思索着。

  我已经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和罗勃杨并不是一伙,说不定,还是对头。但不论是跟前的胖子也好,是罗勃杨也好,却和张小龙的失踪有关。我更相信,除了眼前的胖子,和罗勃杨之外,还有第三个集团,那便是那个死了的白种人,致罗勃杨信中所说的"他们",信中说,"他们"已得到了一切,那当然不是指眼前的胖子而言。

  因为,眼前的胖子,正想在我身上得到一切!

  我相信偷摄我住所,失去相机的那人,就可能是那第三方面的人马。

  当下,我沉默着,并不回答,因为我根本无从回答起。关于罗勃杨,我除了知道他穿了一件红色的睡袍,和住在一层空无二物的房屋之中之外,什么也不知道。

  那胖子等了半晌,不见我回答,便咳嗽了一声,道:"卫先生,你应该说了。"

  我道:"你完全弄错了,这样的问题,叫我根本没有办法回答。"

  胖子道:"那么,或者变一个方式,罗勃杨接受着谁的命令?"我站了起来,大踏步地来到了他的面前,我的动作,十分快疾而果断,但是,我到了胖子的面前,胖子面上,仍没有吃惊之色。

  在这一点上可以证明,虽然我看不出什么迹象来,但是胖子却有着充份的准备,他并不怕我突然发难。

  我在他面前站定,俯下身去,道:"你要明白,你从头到尾,都弄错了!"

  那胖子忽然叹了一口气,道:"不错,我们做了许多错事,例如以为罗勃杨是毫不足道的,但我们错了,罗勃杨担任着主要的角色;又例如我们认为张小龙的秘密,已没有人知道了,但事实却又不然┅┅"

  他提起张小龙来了,我心中不禁一阵高兴。

  但是那胖子却没有再往深一层说下去,只是道:"如果我们过去犯了一百个错误,那么现在开始纠正,还来得及,所以我们要盘问你。"

  我立即道:"如果你们盘问我,那你们是犯第一百零一个错误了!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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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8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七部:再探神秘住宅


  胖子的手一提,摘下了他的黑眼镜。

  他的眼圈,十分浮肿,但是眼中所射出来的光芒,却像是一头凶恶的野猪一样,我知道我不能低估这个胖子,如今一看那胖子的眼色,我更加认为我的设想,一点也不错。

  他一摘下了黑眼镜,我便知道他会有所行动了,因此我立即退后一步。一伸手,已经抓住了一张椅子的椅背,以便应变。

  但是,室中却一点变化也没有。

  那女子仍坐在录音机旁,那面目阴森的人和胖子,仍然坐着,室中极静,只有录音机的"沙沙"声,也正因为是他们绝无动作,因此使我料不定他们将会有什么动作,因之使我的心神,十分紧张。

  静寂足足维持了五分钟,那胖子才缓缓地向那张茶几,伸过手去。我立即注意到,茶几面上,有着一个按掣,我不等胖子的手按上去,便厉声喝道:"别动!"那胖子果然住手不动,但也就在此际,我注意了胖子,却忽略了另一个人。

  那大汉当然是趁此机会,按动了另一个掣钮,因为,我"别动"两字,才一出口,便觉得身子向下一沉!那是最简单的陷阱,我连忙双腿一曲,就着一曲之力,身子向上,直跳了起来。

  可是,就在我刚一跳起,还未及抛出我手中的椅子以愤之际,突然,一片黑影,兜头罩了下来,在我还未曾弄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,身上一紧,全身便已被一张大网罩住了!

  那张大网,是从天花板上,落下来的。

  那胖子"哈哈"一笑,道:"这是我们用来对付身手矫捷的敌人的!"

  这时候,我虽然身子被网网住,但是我的心中,却是高兴之极!因为这陷阱,是自天花板上落下来的那张网,使我知道了这里是什么所在!

  因为我早就听说,有一个十分庞大的走私集团(很煞风景,主持这个走私集团的,乃是一个"名流",而并不是下流人物,"名流"正是靠走私发达的),这个走私集团,近年来,活动已经减少了,但是走私集团总部的种种电力陷阱装置,却还为人所乐道。

  我并不自负我的身手,但像我这样的人,居然也会转眼之间,便被擒住,那当然是这个走私集团的总部了。而这位大走私家——我们的"名流",在走私的现场,被我捉到过一次,在我的警告之下,他才告敛迹的,但是我却掌握着一箱的文件,只要我一死,文件便会公布,那便足够使他坐上二十年的苦监的!

  我知道自己身在此处,自然难免高兴!

  因为如今,我虽身在网中,但是不一会,我就可以占尽上风了!

  当下,我冷笑了一声,道:"对付身手矫捷的人,这网的网眼,还嫌大了些!"

  在他们还未曾明白,那是什么意思之际,我早已摸了两枚钥匙在手,从网眼之中,将那两枚钥匙,疾弹了出去!

  那以后几秒钟内所发生的事情,我至今想来,仍觉得十分痛快,两枚钥匙,重重的弹在他们两人的额上,胖子从椅上直跳了起来,伸手摸向额上,当他看到自己的掌心满是鲜血之际,那种神情,令我忽不住哈哈大笑。

  然而就在我笑声中,那胖子怒吼一声,已经拔出了手枪来。

  那面目阴森的人正在以手巾接住额上的伤处,我立即向他以本地话道:"大苹古呢?我要见他!"

  那胖子的手枪本来已经瞄准了我,可是我这句话一出口,简直比七字真言还灵,那面目阴森的人立即叫道:"别开枪!"

  那胖子愣了一愣,道:"为什么?"

  那人向我一指,道:"他认得老板。"

  我口中的"大苹古",就是上面提到过的那位"名流"。"大苹古"是他未发迹时的浑名,如今,已知者甚少了,我能直呼出来,自然要令得他们吃惊!

  那面目阴森的望着我,道:"你识得老板么?"我道:"你立即打一个电话给他,说你已将卫斯理置身网中了,看看他有什么反应。"

  那人面上神色,惊疑不定,和那胖子望了一眼,又向那位小姐招了招手,三人一齐走了出去。我在网中,一点也不挣扎,反而伸长了腿,将网当作吊床,优哉游哉地躺了下来。

  不到五分钟,那面目阴森的人,面如土包,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,他一进门后,连话都头不得说,便按动了墙上的一个按钮,那张网跌了下来,他手儿发抖,替我将网拨了开来,我冷冷地道:"怎么样?"

  那人道:"老板说他┅┅马上来┅┅这里,向┅┅你赔罪。"

  这是我意料中的事,大苹古可能敢得罪皇帝,但是却绝不敢碰一碰我。那人又道:"我┅┅叫刘森,这实在不是我的主意。"

  我一面站起来,一面道:"我早已看出你是本地人,你却还装着外国人的同路来吓我,太可恶了!"刘森点头屈腰,连声道:"是!是!"

  我在沙发上大模大样坐了下来,道:"等一会,大苹古来了,我该怎么说?"刘森面上的汗,简直围成了几条小溪!

  大苹古以手狠心辣著名,刘森显然是知道的,所以他才会这样害怕,他连汗也顾不得抹,突然双腿一曲,向我跪了下来!

  我倒也不妨他有此一着,道:"你起来,如果你肯和我合作的话,我可以将一切事情,都推在那外国胖子身上,不提你半句。"

  刘森道:"恩同再造,恩同再造!"

  我又缓缓地道:"如果你不肯合作的话,我就┅┅"我话还没有讲完,他便道:"一定,一定。"我见得他害怕成这样,心知这次"失手被擒",反倒使我有了极大的收获!

  刘森战战兢兢地在我对面,坐了下来,面上这才开始,有点人色,我问道:"这个外国胖子是甚么人?"刘森侧耳听了听,细声道:"卫先生,我明天到府上来,和你详谈。"

  我点了点头,这里既是那走私集团的总部,各种科学上的装置,自然应有尽有,刘森不敢在此详谈,可能有他的道理。

  我等了没有多久,大苹古便气急败坏地奔了进来,一进来,不待我说话,便给了刘森两巴掌!刘森捱了两巴掌,眼泪汪汪地望着我,我道:"不关他事,是那个外国胖子!"

  大苹古虽然做了"名流",他那件衬衫的所值,在二十年前,便可以使得他去拼命了,但是,满脸横肉,不是金钱所能消灭的。

  他转过头来,顿足骂道:"那贼胖子,他是我过去┅┅事业上的一个朋友,这次来,说是有重要的事,最好由我派给他一个助手,借给他一点地方,我便答应了他,怎知他弄出这样的事来!这家伙,听说他在巴西也是第一流富豪了,不知竟还充军到这里来干甚么!"

  关于那胖子的详细身份,我明天尽可以问刘森,我只是急于离去,因此我挥手道:"别说了,你管你去吧。"

  大苹古道:"老兄,你┅┅不见怪吧?"

  我笑道:"我知道有一家办得很好的中学,因为没有经费,快要停办了,如果你肯化一笔钱,维持下去,那我就不见怪了!"

  大苹古忙道:"一定,一定!"

  我笑道:"我会通知那家中学的负责人去找你的。"

  大苹古道:"是,我去赶走那贼胖子!"

  刘森道:"老板,觉度士先生和他的女秘书,一知道卫先生认识你,他就走了!"大苹古连声道:"走了最好,走了最好!"

  他命令刘森,送我出去,又匆匆地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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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9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刘森带着我,走出了这间密室,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。那走廊高低不平,叫人在感觉上,像是走在石块上一样,然后,才从一扇门中,走了出来。那一扇门,通出来之后,便是旷野了,再回头看那扇门时,那门由外面看来,和石块一模一样,门一关上,绝不知道山壁上有这样的一道暗门。

  我出来之后,便道:"你立即送我到顿士泼道去!"因为我还急于要弄明白罗勃杨的秘密,所以我仍要连夜到那边去。

  刘森答应了一声,我们在旷野中步行了大约十分钟,便到了一辆汽车的旁边。那一辆汽车,就是将我从顿士泼道载来此处的那辆。

  我上了车,觉得有刘森在身边,行动反而不方便,因此便挥了挥手,道:"你去吧,明天上午十时,你到我寓所来见我,如果我不在,你可以等。"

  刘森点了点头。在那一瞬间,他面上忽现出了一丝忧郁的神色来,嘴唇掀动,像是想对我讲些甚么,但是随即又苦笑一下,道:"好。"

  我虽然看出他有些话要对我说而未曾说出来,心中疑惑了一下。

  但这时我因为急于要赶到顿士泼道去,所以并没有在意,见他已答应了,我便驶着车子,向前疾驰了开去。等到我将车子,停在顿士泼道口上时,我看了看手表,已是清晨两时了。

  我下了车,一直来到了六十九号的门口,上了电梯,不到五分钟,我便站在那所空屋的门前了。我心中转念着,如果我用百合钥匙,开门进去,那是十分容易的事情。但是这幢房子,我已经进去过一次了,那是一间空屋子而已。

  我不是需要再去查空屋了,我是要见到罗勃杨其人!因此,我按动了电铃。

  电铃不断地响着,足足响了七八分钟之久,还没有人来应门。是没有人么?我可以肯定不是,因为,当我一站在门口之际,便看到门缝处有亮光隐隐地透露出来,可知这幢空屋之中有人,虽然那人未必一定是罗勃杨,但总应该有人来应门的。

  我继续地按着门铃,又持续了近五分钟。门内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
  我知道一定有了甚么蹊跷,贴耳在门上,仔细地听了一会,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,我的百合钥匙,轻轻地打开了门锁,慢慢地推了大门。

  然而,我才推开了五六寸,便听得门内"砰"地一声响,传来了一下重物堕地之声!

  我绝未曾料到忽然间会有这样的一下声响传出,一时之间,也不禁为之吓了一大跳,定了定神,向内看去。一看之下,我更是呆了半晌。手推门进去,顺手便将门关上。

  屋子内仍是空荡荡地,没有家。

  但是,在一幅墙壁上,却有着一扇半开着的暗门,从那扇暗门中望过去,里面是一个大客厅。陈设得十分华贵。那一望之间,已将我的疑团,完全消除了,罗勃杨出现又失踪,自然都是这一扇暗门在作怪。而那扇暗门,却是通到顿士泼道七十一号去的。六十九号和七十一号,本来就只是一墙之隔!

  由此可见,罗勃杨这个人身份,一定是十分神秘的了,他住在七十一号,但是他却同时租下了六十九号,以六十九号作为他的通信地址,但如有甚么人,像我那样,想偷入六十九号,侦查他的行踪的话,其结果却只能看到一幢空屋!

  我心中的一个旧的疑团消除了。

  但是同时,我却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团。

  罗勃杨在我一跨进屋子之后,就在我的身边,他本来是伏在门上的,因为我一推门,他才跌倒在地上,而他跌倒在地上之后,便连动也没有动过,睁着大而无光的眼睛望着我。

  他不是不想动,而是根本不能动了!他的那种面色神情,任何人一看到就可以知道,这个人已经死了!

  我呆了半晌,不听得有甚么特别的动静,但是我仍不能肯定这两层房子中。除了我以外,便没有他人了。所以,我由暗门中向七十一号走去,化了三分钟的时间,搜索了那三间房间,确定了没有人之后,我才又回到了罗勃杨的身边。

  罗勃杨仍然穿着那件睡袍,从他尸体的柔软度来看,他的死亡,只不过是半小时之内的事情,我很快地便发现了他的死因:在他右手的手腕上,钉着几枚尖刺,其中有一枚,恰好刺进了他的静脉。

  那种尖刺,正是我在张小龙的实验室前,曾经捡到过,交给老蔡,又给人偷去的那种。我又小心地将这几枚尖刺,拔了下来。罗勃杨当然是在一开门时,便被人以尖刺射死的,所以他的尸体,才会压在门上。

  接下来,我便想在罗勃杨的身上,和他的房间中发现些甚么,但是却一无所获。

  我不知道害死罗勃杨的人是谁,但是我却可以肯定,害死罗勃杨的人,和张小龙的失踪,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。

  从杰加、罗勃杨这一条路,追寻张小龙下落的线索,已经断了,但是我却并不感到灰心,因为我还有刘森,他可以供给我更多的线索。

  我想就此退出,但是一转念间,我便改变了主意。我至少要让杀死罗勃杨的凶手,吃上一惊才行!

  因此,我拖着罗勃杨的尸体,走进了暗门,又将暗门小心合上,一直将罗勃杨拖到了厨房,将他的面部,压在煤气灶上面,打开了煤气,关上了厨房门,这才由大门退了出去,上了车,回到了家中。

  我知道,明天或者后天,当凶手由报上看到罗勃杨死在厨房中,而且是由于煤气中毒而死,那么凶手一定会大大地吃上一惊的!

  虽然,这可能对我,没有甚么好处,但能够扰乱一下敌人的心神,总是不错的。

  我到了家中,已经五点多了,忙了将近一夜,仍然说不上有甚么收获来。我专心一意,等着刘森来到之后再说,可是,第二天早上,当我看到早报上的消息之际,我不禁呆了。

  罗勃杨的死讯,还未曾登出来。但是,刘森的死讯,却已在报上了,刘森的身份"

  行高级职员",这家"行",就是那位走私专家的大本营,他是死于"被人狙击","警方正严密注视"云云。

  我颓然地放下了早报,又死了一个!

  我想起,如果昨天,我和刘森一起到顿士泼道去的话,那么刘森可能不会死了,我又想起,如果昨晚,我能及早发现那扇暗门的话,那么,罗勃杨也可能不会死了!

  罗勃杨和刘森之死,自然不会给我以甚么负疚,但是,刚有了一点头绪的事,又堕入五里雾中,陷于一片黑暗的境地之中了!

  我放下报纸,呆了许久,才又拿起了报纸来,细细地读着那段新闻。

  报上的记载,非常空泛,但是有一点,却引起了我的怀疑,那便是刘森死亡的地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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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20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刘森死在一家著名的大酒店旁边的一条冷巷之中,死亡的时间,是在和我分手后的半小时,而刘森必曾在和我分手之后,一刻不停,还要以极快的速度,方始能赶到那地方去。由此可知,他到那地方去,一定是有目的的。因为刘森之死,曾有人目击,凶手在逃,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。由此,更可知道凶手知道刘森一定会到那地方去的。

  我凭着这一点,想了半晌,忽然跳了起来!那间著名的大酒店——那是国际富豪游客的憩息之地,我想起了大苹古对胖子觉度士的评价,觉度士已成富豪,他会不会住在那家酒店中呢?刘森又会不会是赶去会他,而觉度士因为刘森知道得太多,所以才杀他灭口呢?

  我一跃而起,匆匆地洗了脸,喝了一杯牛奶,便冲出门去。

  但是,我刚一出门,一辆跑车,便在我家的门口,停了下来。车中下来了一个穿着织锦棉袄的女郎,正是张小娟。

  张小娟见了我,秀眉一扬,道:"要出门么?"

  我连忙道:"正是,你可以和我一起去,我们一面走,一面说,本来,我已经很有了一点头绪,但是如今,却又断去了线索,我正在努力想续回断去的线索!"

  我一面说,一面已经跨进了她跑车的车厢,她上了司机位,道:"到哪儿去?"我道:"到酒店。"张小娟以奇怪的眼色看着我,道:"到那里去干甚么?"我道:"等一会再说,说来话长着呢!"

  张小娟不再多问,驶车前去,转过了街角,她道:"我也有一点收获,我在警局的一个朋友处,查出了那个死在实验室门口那人的姓名,叫作劳伦斯·杰加。"

  这一点,我早就在胖子觉度士的口中知道了。但是我不愿太伤害她的自尊心,因此道:"好啊,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。"

  张小娟一面驾车,一面道:"这个人,以前曾经领导过一个奴隶贩卖集团,那一集团中的人,都叫他杰加船长,而因为几次遭到围捕,他都能安然无事,所以又有不死的杰加船长之称,他是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,化名来到此地的。"

  我忙问道:"他来此地的目的是甚么?"

  张小娟道:"警方没有查出来。但是警方相信他来此,一定另有目的,所以,便暂时没有发表他的身份。"我"嗯"地一声,心中暗忖,这件事本来已经够复杂的了。如今,警方一插足,自然更复杂了。

  我至少知道,劳伦斯·杰加和罗勃杨是一伙,但如今他们两人都死了。杰加船长是不是还有第三个合伙人呢?到目前为止,还不得而知!

  我正在思索间,车子已到酒店门前,停了下来,我吩咐张小娟,将车子再驶到转角处停着,注意着出入的人客,如果见到一个胖子出来,便紧紧地跟着他,别让他走脱,也别让他发现。

  张小娟点头答应,我相信她一定可以胜任的。

  我则走进了酒店,并不用化费多大的麻烦,我便看到了酒店住客的登记簿(我所用的办法,读者大可自己去猜度,包括出点钱,冒充警方人员等等多种,这里不便说明我究竟用的是哪一种办法)。

  在住客登记簿上,有五名住客,是由南美洲来的,但是其中,却并没有一个叫作"觉度士"的。我又用得到登记簿的同样的方法,得知了住在六○二套房的那位森美尔先生,就是我所要找的觉度士!

  这半个小时中,我的收获极大。我出了门口,向张小娟招了招手,张小娟走了过来,我道:"张小姐,我已发现了一个非常危险,但是又十分重要的人物,就住在这家酒店的六○三室,我如今要去见他——"

  我才讲到这里,张小娟便道:"我也要去。"

  我连忙道:"张小姐,这太不适宜了,这个人,是嗜杀狂者,去与他会面,是极度危险的事情┅┅"张小娟只是重覆着四个字,道:"我也要去。"

  我断然地道:"不行!"

  张小娟冷冷地道:"你凭甚么来管我的行动?"我早就知道张小娟是性格十分倔强的人,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,我却绝不能放弃自己的主张。

  觉度士是一个靠走私而发达的人,这一种人,是人类中的豺狼,而且觉度士到此地来,又显然负有十分重要的任务。

  在那样的情形下,我和觉度士一见面,毫无疑问,将会有极其剧烈的斗争,而像张小娟那样的千金小姐,置身于这样的斗争之中,那是无论如何,都不适宜的事。

  所以,我立即毫不客气地道:"我说不行就不行,你再要固执,我就通知令尊,你弟弟失踪的事情,我袖手不管了!"

  我这一句话,果然起了作用,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心中显然十分恼怒,道:"好,你以后再也别想在我口中得到些甚么!"

  我将语气放得委婉些,道:"张小姐——"

  但是,我只叫了一声,她已经转过身去,上了那辆跑车,转动油门,跑车像示威似地,在我的身边,疾掠了过去!

  我望着远去的车子,耸了耸肩。张小娟的合作,对我工作的进行,有着极大的帮助。

  但是,我总不能为了找寻张小龙,而将张小娟送入虎口之中,她不了解我,一怒而去,对我来说,也是绝无办法之事。

  我并没有耽搁了多久,便转身走进酒店去,不到五分钟,我已在敲打着觉度士的房门了。好一会,里面传来了一个粗鲁的声音,讲的正是那种不甚流利的英文,道:"甚么人?"那声音使我认出正是觉度士。

  我道:"先生,你的信。"

  觉度士道:"从门缝下塞进来!"我道:"不行,先生要我亲手交给一位觉度士先生的。"我说的"先生",便是大苹古的名字。

  房内传来了一个自言自语的声音,说的并不是英语,道:"奇怪,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"一面说,一面门已打了开来。

  就在门才打开一条缝之际,我已经伸手,掏出了一柄枪来——附带说一句,我是不喜欢带枪的,如今,我掏出来的一柄,只不过是制作得几可乱真的玩具左轮而已。

  我肩头用力在门上一撞,"砰"地一声响,和觉度士的一声怒吼,我已经进了房门,以枪对住了他,并且,关好了房门。

  觉度士立即认出了我来,他面上的肥肉,不住地抖动着,面上的神色,难看到了极点,无可奈何地举起手来,眼睛向四面望了一下,道:"你要甚么?"

  我冷冷一笑,道:"首先,需要你站着不要乱动。"

  他立即道:"然后,你要甚么?"

  我道:"和昨天晚上,你对我的要求一样,我问,你答!"觉度士笑了笑,态度渐渐恢复了镇定,道:"是你问,还是我问?"

  我冷冷地道:"觉度士先生,或许我会以为你的幽默很有趣——"我扬了扬手中的枪,续道:"但是它大约不会感到有趣的!"

  我一面说,一面以枪管顶了顶他的肥肚腩,他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。看着我手中的枪!

  当时,我还十分得意,以为已经吓倒了觉度士。可是,在十秒钟之后,我便知道自己任由他看清我手中的枪,乃是一件极大的错误,因为,他立即放下了举起的双手,哈哈大笑起来!

  当时,我实是愕然之极。事后,我才知道,觉度士是世界上有数的枪械收藏和鉴别的专家,他的藏品之丰富,堪称世界第一,在他的藏品中,有海盗摩根曾用过的手枪,也有中国马贼用过的步枪,不下千百种,而我却想以一柄假枪去吓唬他!

  当下,我还不明白他是为甚么大笑起来的,厉声喝道:"举起手来!"

  觉度士用他肥短的手指,指着我的枪,道:"就凭这孩子的玩意儿?"

  我愣了一愣,觉度士倏地伸手入怀,一柄精巧已极的左轮,在他的手指上,迅速地转着,枪口又迅速地对着我,道:"我这是真的,现在,你该抛弃你手中的玩意儿了?"我在这时,已经知道自己的把戏,被他揭穿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