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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1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我陡地一呆,道:"这算甚么,我不再是受托有重要任务的贵宾,而是囚犯了么?"

  那两个人道:"我们不知道,我们只是奉命,押你去见首领。"

  我耸了耸肩,虽然,那两人离得我如此之近,我要对付他们,绝不是甚么难事,但是目前,我却还没有这样的打算。

  我被这两个人押着,向前走去,不一会,来到了一间房间中,我看到了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人,那人在我的眼睛上,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,使我甚么都看不到。

  我的心中,只是在惊疑他们准备对我怎么样,而并不害怕。

  因为我知道,如果他们要杀我的话,那实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,绝不用那么费周章的。

  我被蒙起了双眼之后,又被人带着,走出了那间房间,有两个人,一左一右,扶住了我的手臂,在向何处走去,我并不知道。

  我只是计算着时间,几乎按着自己的脉搏,数到了七百三十次,也就是说,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光景,便停了下来,我听得一个声音道:"将他面上的黑布除下来。"

  我一听得那声音,心中不禁为之一愣。

  是那纯正的国语,是那熟悉的声音,我不等身旁的两人动手,两臂一振,将两人推了开去,一伸手,扯下了蒙在我面上的黑布。

  我以为我一定可以看到这个野心集团的首脑了,怎知我料错了,我仍然对着那一副电脑传译机,也仍然是在我以前到过的那间房间中!

  我难以抑制我心中的怒意,大声道:"这是甚么意思,将我这样子带到这里来,是甚么意思?"

  那声音道:"是惩戒,卫先生,这是最轻的惩戒。"我抗议道:"惩戒我甚么,是我办事不力么?"那声音道:"你办事是否出力,我们不知道,因为你和张小龙之间的谈话,我们无法听得懂。"

  我心中暗暗欢喜,道:"我用的是张小龙故乡的土语,我相信这样,更可以打动他的心。"

  那声音道:"那完全由得你,你和张小龙的谈话,我们已全部录了音,你回到你的房中之后,我们会开放录音机给你听,你要用英文将每一句话,每一个字都翻译出来,我们不容许你弄甚么狡狯,你要知道,要找一个听得懂你所说的那种方言的人,并不是甚么困难的事,你可知道么?"

  我心中又暗暗吃惊,他们要找一个听得懂四明山区土语的人,当然不是难事,大约至多只要两三天,便可以成事了。

  而且,即使我照实翻译了我和张小龙的对话,他们也一定会这样做的,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相信我。而我却并不准备照实翻译,而且准备胡诌一道。

  我的胡诌,大约在三天之内,可以不致被揭穿,而张小龙给我离开这里的限期,也是三天。

  也就是说,三天之内,我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的话,我将永远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。

  三天,对于焦急地等待甚么事情来临的人,可能是一个十分漫长的时间,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形之下,对我来说,三天的时间,实在是太短促、太短促了。

  我心中一面想,一面道:"自然,你不要我翻译,我也早准备翻译的了!"那声音立即道:"这样说来,你在和张小龙交谈之前,便已经知道我们听不懂这种语言的了?"

  我心中一惊,道:"正如你所说,要找一个听得懂这种方言的人,不是难事。"那声音道:"自然,我们会找的!"

  我站了起来,道:"我可以不蒙上黑布,不由人押解,而回到我自己的房中去了么?"

  那声音道:"可以了!"

  那两个押我前来的大汉,早已离了开去,这是我已经注意到的了。

  因为,虽然我在离开这间房间之后,仍然会不可避免地被监视,但是没有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大汉在旁,我总可以比较自由地观察我所处的环境,和寻找我逃走的可能性。

  所以,我在一听得那声音说我不必再由人押解,便可以回到我的房间中时,心中便暗暗高兴。我立即站起来,向门外走去。

  我刚一到门旁,便听得那声音道:"你在回到你房间的途中,最好不要多事,因为我们还不希望你成为一撮灰尘!"

  我苦笑道:"你以为我能多事甚么?"

  那声音冷冷地道:"那就在乎你自己了。"

  我不再说甚么,打开了门,走了出去。没有多久,我便来到了那放射死光的地方,那中年人持着武器,监视着我,走出了禁区。

  我虽然曾两入禁区,但是这个野心集团的首脑,究竟住在何处,是何等样人,我却是一无所知,因为两次,我都是对住了电脑传译来和他交谈的。

  出了禁区,我来到了升降机的面前,没有多久,升降机的门,打了开来。

  我忽然想起,这个庞大的建筑物的每一个角落,都装有电视传真器,可以使得那首脑足不出户,便能知道所有的动态,掌握所有的资料。

  但是,在这架升降机,却不一定也装置有电视传真器!

  因为升降机并不大,四壁十分平滑,其间,绝不能藏下电视传真器的。我心中不禁怦怦乱跳起来。因为我的设想,如果属实的话,那么,在这个建筑物中,这升降机,乃是一个死角!

  (一九八六年加按:升降机中的闭路电视传真,如今普遍到了甚么程度,不必细表了。)

  固然,在这座庞大的海底建筑物中,可能根本不止一架升降机,然而,这架升降机,却可以给我利用来做许多事情!

  我一面心念急转,一面跨进了升降机。机内只有我一个人和司机。我打量着那个年老的司机片刻,然后,以日语说出了我所要到达的层数。

  司机回望了我一眼,默默地按着钮,升降机迅速地下降着。

  大约过了不到两分钟,那司机忽然道:"你是新来的吧!"他讲的自然也是日语,但是却带有浓厚的北海道口音。

  我立即也以带着和他同样乡音的声音道:"是的,从北海道来。"那司机出神地道:"北海道,北海道,不知怎么样了。"我道:"还是那样,你离开家乡,已经很久了吧!"

  那司机叹了一口气,道:"我——"

  然而,他只讲了一个字,电梯便已经停了下来,他也立即住口不言,我更不再问他,便走了出去,当我跨出升降机之际,我心中高兴到了极点!

  因为我的料想,已经得到了证实!如果升降机中,是有电视传真器,或是传音器的话,那么,那老司机是绝不敢和我讲话的,这观乎他在升降机一停之后,便立即住口一事,便可知道了!

  我虽然只有两三天的时间,来准备我的逃亡,但在这两三天中,我可以有许多次单独在升降机中的机会,我一想到"单独",便不期而然地想起了那个年老的升降机司机来。

  我本来是急急地向前走着的,但这时候,我一想到那司机,我的心中,突然闪过了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,在那一瞬间,我不由自主,停了下来。

  当然,我只是停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,因为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在忽然之间,我心中有了一个重要的决定。

 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中,刚一坐下,便有人叫门,来人将一具录音机和一大盘录音带交了给我,我一面放著录音带,一面捏造着和原来的谈话丝毫无关的话,算是我在翻译我和张小龙谈话的内容。

  但是同时,我心中却在思索着,我刚才突然所想到的那个大胆的计划,是否可行。

  这个野心集团所掌握的尖端科学,毫无疑问,超乎如今世界的科学水准至少达三十年之多,但是他们却还是没有办法,窥测一个人的思想,我在想甚么,他们是不知道的。

  我首先想到的,是那个升降机司机的容貌,是最普通的一种,你可能对他凝视大半天,但是当他离去之后,你还是说不出他面上有任何特征来。

  这正是对我最有利的一点。

  我刚才,在跨出升降机之际,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计划,也正是这一点所启发的。因为我自信自己的观察力,并不亚于任何人。但是,在我跨出升降机,想起那司机的时候,我却无法形容出他的样子来,只可以说他,满面皱纹而已!而皱纹,则是可以用最简单的化装,加在面上的!

  说穿了,也很简单,我的计划的第一步,便是将自己化装为那个升降机司机!

  那个司机,每天和这个庞大建筑物中的人会面,但是我想,大约没有甚么人去注意他的神态,更没有甚么人会去和他交谈。每一个人,跨进升降机,总只不过是说出自己所要到的层数就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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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2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十四部:逃亡


  当然,我也曾考虑到,如何处置那个司机的问题,那只好暂时委曲他了,因为我已经注意到,那升降机是多年之前汉堡的出品,式样十分旧,是顶上有一个洞可开的那种,我可以将那个司机从那洞上塞上去,让他留在升降机的顶上。

  而当我摇身一变,成为一个司机之后,我便可以有机会自由来去,观察去路了!

  我身边总带着一些十分灵巧的化装工具,要化装成那个司机的模样,我相信只要在三分钟之内,便可以完成了,问题就是我要有三分钟单独的时间,不能被人发现。

  因为我心中在竭力地思索着我逃亡计划的第一步,所以,我口中虽然在不断地说着,但是说些甚么,我却连自己也不知道。

  等我将第一步计划,思索得差不多之际,我便站了起来,自答自问。

  我自言自语道:"噢,有一件事,我必须去见一见甘木先生。"

  我自然知道,我在这间房间之中所发出的每一个字,立即便有人会听到的。当监视我的人,听到我要去找甘木,他自然不会去阻拦了。

  所以,我一面说,一面便向门外走去,出了门,我直向升降机走去,同时,我伸手入西装上衣的一个秘密口袋中,略为摸索了一下,我所需要的化装品全在,我可以利用那些化装品,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!

  当我等着升降机到来之际,我的心情,也不免十分地紧张。

  没有多久,升降机的门打了开来,里面只有那司机一个人。我心中暗暗庆欣,连忙跨了进去,直到门关上,我突然一伸手,已经拿住了那司机的腰眼,紧跟着,我左掌轻轻地在他的头际一砍,他整个人,便已经软瘫了下来,倒在一角。

  我连气都不透,按了最下层的按钮,让升降机向下落去,然后,我以快到不能再快的动作,将自己的衣服,和司机的衣服对换。

  令得我十分欣慰的是,那司机的身材,和我差不多,我一和他换完衣服之后,便踮起脚来,顶开了升降机顶上的那个小门。

  从那个洞望上去,可以看到升降机的顶上,有一盏红灯,粗大的铁缆,正像怪蛇一样地在蠕蠕而动,我将司机自那洞中,塞了上去,又将小门关上。

  这一切,化了我两分钟。

  而升降机早已到了底层,门自动打了开来!我是还未曾化装的,因此门一打开,我便变得随时随地,可以被人发现的目标了!

  我连忙一侧身,幸而,那一条走廊上没有人,升降机门的一开一台,只不过十秒钟。然而那十秒钟,却长得令人感到是整整一世纪!

  我连忙又按了最顶层的按钮,令得升降机向上升去,然后,我开始化装。

  又过了两分钟,我就成了一个满面皱皮的老人。

  当我化装完成之后,如果令那个司机,站在我的旁边,可能任何人都可以一眼便分出我和他原人的不同之处来的。

  但是,当我一个人,穿着司机的衣服的时候,我相信,我就是那个不能给人以任何深刻印象的老司机了,没有人会注意我和他之间,有甚么不同之处。

  我才在面上,划完了最后一道皱纹之际,升降机突然响起了铃声,那是有人要使用升降机了,我连忙将升降机开到有人召唤的那一层。机门打了开来,我抬头一看间,心头的紧张,不禁又到了极点!

  站在门口的,不是别人,正是甘木!

  我的计划,已经面临了一个严重的考验。甘木和那司机,同是日本人,如果甘木也不能认出我来的话,那么,我的计划,总算已成功了第一步。但如果给甘木认出的话,那就完了。

  门开后,甘木立即问道:"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过?"

  我知道他问的是我。这证明他没有认出我。

  同时,我也知道,我在房间中的自言自语,已给监视我的人听到,并且立即转告甘木,说我要去找他。但是五分钟后,当甘木发现我还没有到,他便立即在搜寻我了!

  从这一点上,也可以看出这个野心集团组织之严密,和办事效率之高,也是到了空前的地步!

  我低着头,道:"有,不久前,就在这一层走了出去。"

  甘木和我讲的是日语,我也以日语回答他,当然,我的声音十分苍老,而且带着浓厚的北海道口音。如果说我的化装不是天衣无缝的话,那么我的声音,却是已摹仿到了维妙维肖的地步。

  甘木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,因为他是首脑的私人秘书,地位极高,但是我,却只不过是一个卑不足道的升降机司机而已!他只听到了我的声音,便再也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。

  甘木"嗯"地一声,转过身来。只见一个人匆匆地走了过来,道:"没有发现,不知他到甚么地方去了。"甘木又呆了半晌。道:"难道他误推了有蓝点的门?"那人道:"不会的,如果是这样的话,他固然化灰了,我们也一定可以收到警号的。"

  甘木向我挥了挥手,我连忙弯腰。又有人在召唤升降机了,我便将升降机开了上去。

  我心中的高兴,实是难以形容!

  因为我不但过了第一关,而且,我还知道,有着蓝点的门是危险的,是不可推动的。

  我完全担任着司机的任务,达三小时之久。在那二小时中,在升降机上落的人,都显得十分匆忙,我见了甘木不下五六次之多,他的面色,一次比一次来得焦急。

  我曾听得他对他人说:"一个人在这里消失,而不为人所知,是不可能的事。"当他讲这句话的时候,老天,我就在他身后半步处!

  三个小时之后,升降机停在底层,一个和我穿着同样衣服的人,走进了升降机,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,道:"该你休息了!"

 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,便走了出来。

  我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,现在开始第二部份,但是一开始,便遭到困难。

  我如今是一个休班的升降机司机,当然要休息。但是,我却不知道自己,是住在甚么地方的!我抬头仔细打量四周围的情形,只见那是一条极长的走廊。

  在走廊的两旁,全是一扇一扇的门,那情形就有点像如今的大厦一样,但是每一扇门,全都关着。我当然不能去找人来问,问我自己住在甚么地方,因为这样一来,便露出马脚来了。

  我只好慢慢地走着,用最慢的速度,希望遇到甚么人,自动和我搭讪,同时,我又仔细地看着每一扇门,希望门上有甚么标。

  但是过了很久,我却未曾遇到甚么人,也没有在门上看出甚么线索来。

  当我将要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之际,我才听得身后有人叫道:"久繁!久繁!"

  我不知道"久繁"是甚么人,但是我却听得出,这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,我心中不禁一动,这是不是在叫"我"呢?

  因此,我连忙停了下来。

  我还未曾转过身,肩头上便被一个人,重重地击了一掌。这一定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,要不然,他招呼人的时候,绝不会下手如此之重的。我假作一侧身,几乎跌倒,然后口中咕噜了一声。

  那人道:"久繁,下班了,再去喝一杯吧。"

  那人果然是在叫我,我的名字,现在是"久繁"。我点了点头,道:"好。"那人"格格"笑了起来,道:"甘木,你的同乡,送了一瓶美酒给你是不是?"

  我仍然含糊地道:"是。"那人道:"那么,今天在你那里乾杯了?"

  他的话,正中我下怀,我立即道:"好!"

  那人兴高采烈地走在我的前面,我倒反而跟在他的后面。他和我讲了许多句话,但是他是甚么样人,我也没有看清楚,这说明他和"我"——久繁,一定是太熬了,熟到根本用不着一面讲话一面望着对方的地步,而如今他一定也不知道带着一个根本不识路途的人,在到久繁的房间中去。

  没有多久,他便在一扇门前,用力一堆。

  那门竟是开着,被那人应手推了开来,门一开,里面的灯光,便着了起来。

  我看到房中的陈设,十分舒适,我知道在这里的人,物质生活,一定可以得到高度的满足。

  一进了房间,我将门顺手关上。那人也转过了身来。

  他一转过身来,便望定了我。

  我可以断定他也是日本人,约莫三十多岁,身上所穿的,是工程人员的衣服,他望着我的面,而他的神色,则怪异到了极点!

  我知道那人已经看出了站在面前的人,和真正的久繁的不同之处。

  但是我从他的神情上看来,却又可以知道他心中,并不能肯定我不是久繁。那是因为久繁的模样,实在太普通了。普通到了虽然久繁和他极熟,但是却也不能在他的脸中留下甚么明确印象的缘故。更何况,我的化装,至少也有四五分相像。

  那人揉了揉眼,以手在额角上拍了拍,道:"老天,你是久繁么?"

  我心中一方面十分紧张,一方面却暗暗好笑,道:"你以为我是甚么人?唉!"我一面说,一面以手去捶自己的腰骨。

  我曾经观察过久繁的许多小动作,而捶腰骨则正是他作得最多的小动作!我才捶了两下,他便道:"你真是久繁,我们才一天不见,你好像变了!"

  我道:"那怕是你对我本来就没有甚么印象吧!"那人摇头道:"不!不!酒在那里?"

  酒在哪里?这一问可问得不错,酒在哪里?我怎知道?我只好在人们习惯放酒的地方去找,不一会,就给我找出一滴威士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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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3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那人也不等我去拿杯子,一手将酒抢了过来,"嘟"、"嘟"就喝了两大口,一面喝,一面叫道:"好酒!好酒!"叫完又喝,转眼之间,一大瓶酒,已喝去了一大半。

  我这才想起,我应该止住他了,因为我现在是久繁,久繁一定也是一个酒鬼,焉有酒鬼任人喝酒,而不去抢过来之理?

  所以,我立即一伸手,将他推得倒在沙发上,同时,将酒抢了过来,也对住了瓶口喝了两口。再去看那人时,只见那人躺在沙发上,眼中已有了醉意,讲话的舌头也大了。

  只听得他道:"久繁,只有在你这里,才可以讲几句话,因为你是电梯司机,所以没有人注意你,我相信甘木也常来,所以他才送酒给你,是不是?"

  我含糊地听着,那人的话,又给我知道了一个事实,在这个集团之中,除了最高首脑之外,几乎人人都是被监视着的,连地位高如甘木,都在所不免,由此便可见一斑了!

  我又道:"你可别甚么都说!"

  那人道:"自然不会,只要事情成功了,我就可以接管三菱、三井两大财团的所有工业,我当然要努力工作,但是如今,我却想家!唉!"

  我心中实是又好气好笑。所谓"可以接管三菱、三井两大财团管辖下的所有工业",那当然是野心集团对那个人的许诺。由此可知道这个人的地位并不高,因为野心集团对我的许诺,是远东地区警察的力量首长,那当然比他的地位高得多了!

  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,道:"谁不想家?"那人忽然欠身坐了起来,道:"久繁,拿酒来!"我将酒交了给他,他又猛喝三口,涎沫和酒,一齐从他的口角处流了下来,他也不去抹拭。

  他将三口酒吞下之后,才道:"久繁,你可想得到,我今天几乎离开这里了!"

  我听了之后,心中不禁猛地一动,道:"甚么?"

  他又摇了摇头道:"我几乎离开了,如果我已经有了决定的话,现在,弥子已经在我的怀抱之中了!"弥子一定是他的妻子或者情人,我想。我立即道:"那你为甚么不走。"

  他抬起头来,道:"久繁,如果你去,我也走!"

  那人讲的虽然是醉话,但是我却看出他想念弥子的力量,可以令得他做出任何事情来的。我说道:"你怎么能走?告诉我,我年纪比你大,一定可以给你下定夺的。"

  那人又再饮了几口酒,晃着酒瓶,道:"总工程师最近发明了一种东西,叫做'鱼囊',是塑胶制造的,样子像一条大鱼似的胶套,人们在那胶套中,操纵控制杆,便可以达到每小时八十里的速度,像鱼一样在海中游行。"

  我越听,心中便越是欢喜!

  但是我却故作镇静,打了一个哈欠,道:"那也不行,你有这种'鱼囊',你也出不了这里啊!"

  那人突然一伸手,握住了我的手腕,道:"久繁,我告诉你,制造'鱼囊'的最后一道工序,是由我负责的,而且,每一具'鱼囊',在经过最后一道工序之后,要在海底试用,这也是我负责的,我已经计算过,只要七小时,我就可以见到弥子了!七小时!弥子!七小时!"他讲到这里,突然唱起一首古老的日本情歌来。

  那首日本情歌,是说有一双情侣,一个在海的一端,一个在另一端,为大海所阻,日日相思,不能得见。音调十分沧凉。

  他唱了几句,我就和着他唱。等到唱完,我拍了拍他的肩头,道:"弥子不知是不是也在唱同样的歌,或许她以为你已经死了,正在唱另一种歌呢!"我一面说,一面哼了几句日本哀歌。那日本人的感情冲动,显然到了极点!

 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双臂张开,叫道:"弥子,五郎来了,弥子,五郎来了!"我见时机已快成熟,立即走了上去,大姆指在他的"太阳穴"上,轻轻地按了一下。

  那一按的力量,如果恰到好处的话,可以令得醉酒的人,头脑略为清醒些,但是却又不会酒醒。我一按之后,他打了一个冷震,忽然"呜呜"哭了起来。

  我沉声道:"五郎,你是不能离开弥子的,弥子对你来说,比一切都重要!"我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,双眼直视着他,同时,我所用的声调,也十分低沉。五郎立即重覆我的话,道:"弥子比一切都重要。"

  老实说,我对于催眠术,并没有甚么了不得的心得。但这时,五郎的精神状态,显然已处于一种十分激动,任人摆布的情形之下,我修养并不高的催眠术,在他的身上,也立即起了作用!

  我心中大喜,又道:"她比一切都重要,比三菱三井财团还重要。"五郎一面流着泪,一面重覆着我所说的话。我又道:"你要用一切办法,离开这里去见她!"五郎立即道:"是。"

  我又道:"那鱼囊,你是知道操纵方法的,为甚么你不利用它去见弥子?你已经不爱弥子了?"五郎歇斯的里地叫了起来,道:"不!不!我爱她!"

  我唯恐他的叫声,被外面的人听到,忙道:"低声!那你就应该去找她,我是久繁,你最好的朋友,我愿意和你一起走,鱼囊是你掌管的,你可以顺利地离开,七小时之后,你便能见到弥子了,你知道了么?"

  五郎止住了哭声,道:"知道了。"

  我又加强心理上的坚定,道:"你必须这样做,只有得到了弥子,你今后才幸福!"他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。我道:"事不宜迟,我们该走了。"

  他向门口走去,开始几步,步法十分踉跄,但是到了将门打开之后,他的步法,已经十分坚定了,我跟在他的后面,一直到了升降机旁。

  五郎按了铃,等升降机的门打开之后,接我班的那人,以奇怪的眼光望着我们,五郎道:"顶层!"

  升降机向上升去,我缩在升降机的一角,只见五郎的胸脯起伏,显见他心中十分紧张。一个人在接受催眠的状态下,去进行平时他所不敢进行的事,心情的确会激动的,也就是说,到目前为止,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。如果我只能就此离开这里的话,那么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!

  不一会,升降机便停了下来,我和五郎跨出了升降机,不一句,他已停在一扇圆形的钢门之前。

  在那扇门之旁,有一个刻着数字的刻度盘,五郎转动着那刻度盘,我注意他转动的次数,发现那是一个七组三位数字组成,共达二十一个数字之多的密码。也就是说,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密码的人,即使活上一千年,也是无法打得开那扇门的。

  五郎当然是熟悉那号码的,但是他也足化了近三分体的时间!

  在那三分钟中,我的心跳声,甚至比五郎轰动刻度盘时所发出来的"格格"声更响。

  因为那是最紧张的一刹那,只要有人看见,我和五郎全都完了,而我也永远不能再找一个这样逃走的机会了。也就是说,我将永远和可爱的世界隔绝了!

  好不容易,像过了整整十年一样,才听得"卡"地一声,五郎停了手,我和他一齐推开了那扇圆门。

  圆门之内,一片漆黑,只见五郎伸手,在墙上摸索了一会。电灯便着了。

  我看到在我们的前面,有一条宽可三尺的传动带,当五郎按动了一个钮掣之后,那条传动带向前移动起来,五郎拉着我,站了上去,我们两人便一齐向前移去。我四面看看,全是一些我叫不出名字来的仪器和工具,那里显然是一个工作室。

  我心中的紧张仍然丝毫未懈,在传动带上,约莫又过了三分钟,我们便在另一间工作室中了。

  那间工作室的一幅墙上,有着五个径可两尺的大圆洞,也不知是通向何处的。而在地上的三个木架上,则放着三件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东西。

  那东西,长约两公尺,形状像一条被齐中剖开的大鱼,但是那"鱼皮"却有五公分厚,我伸手去摸了一摸,好像是橡皮,但是却柔软得像棉花一样,那显然不是橡皮,而是一种新的聚氯乙稀的合成物,是陆地上所没有的一种新东西。

  在"鱼皮"里面,像是一个十分舒服的软垫,按照人的曲线而造的,人可以十分舒服地睡在里面,而我可以看得懂的,是一个氧气面罩,还有许多仪器,我却完全不懂。

  五郎仍然被催眠的状态之中,他站在那三具物事面前,道:"久繁,这就是可以使我们离开这里的'鱼囊'了!"他一面说,一面爬进了那东西之中,只听得十分轻微的"拍"地一声过处,那东西便合了起来,十足像一条大鱼。

  这时候,我已经知道这具所谓"鱼囊",实际上就是一艘性能极佳,极其轻巧的单人小潜艇"我心中的高兴,实是无以复加。

  我从鱼体头部的透明部份望进去,只见五郎正舒服地睡在"鱼囊"中。

  我拍了拍"鱼囊",道:"五郎,你出来。"

  "鱼垂"又从中分了开来,五郎翻身坐起,道:"这鱼囊的动力,是最新的一种固体燃料,从硼砂中提炼出来的。任何人均可以十分简单地操纵它。"

  我忙道:"你尽快地教一教我。"

  五郎以十分明简的语言,告诉了我几个按钮的用途,又向墙壁的几个大洞指了一指,道:"只要推进这五个大洞中的任何一个,按动鱼囊的机钮,就可以像鱼雷一样地射出去的了!"

  我沉声道:"他们不会发觉的么?"

  的郎道:"当然会,但是这鱼囊是最新的设计,速度最快,当他们发觉的时候,已总没有甚么东西可以追得上我们了。"

  我又四面看了一眼,道:"如今我们在这里,难道不会被人发觉么?"

  五郎道:"我想他们想不到在下班的时间,我还会到这里来,所以没有注视我,当然,我们仍可能为他们发现的,只要监视室的人,忽然心血来潮,按动其中的一个钮掣的话!"

  我一听,不禁更其紧张起来,道:"那么我们——"

  我本来想说的是"我们快走吧。"但是我话才说了一半,便突然停住了口。

  五郎本是在被我催眠的情形之下,他的一切思惟活动,均是根据我的暗示在进行着的,我突然地停了口,他便以充满着犹豫的眼光,望定了我。

  我心中猛地想起了一件事,所以才使我的话,讲到一半,便不由自主地停了口。

  但是,我所想起的那件事,对我和五郎来说,都带有极度的危险性,因此令得我心中犹豫不已!

  催眠术之能成功,完全是因为一种心灵影响的力量,当你的意志力强过对方的时候,你就可能令得对方的思想,受你的控制。

  但是,当你自己犹豫不决之际,你就失去了控制对方的力量了。

  这种心灵影响,心灵控制,究竟是来自一种甚么样的力量,这件事,至今还是一个谜,就像外太空的情形究竟如何一样,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准根本无法测出正确的结论来。

  当时,我心中在犹豫不决,而且,我对催眠术的修养,本来就十分肤浅。因此,我根本未曾注意到五郎的面上神情,出现了甚么变化。

  直到五郎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,我才陡地吃了一惊,我连忙抬头向五郎看去,只见五郎面上,那种迷茫的神情,已经消失,而代之以一种凶神恶煞的神态。

  只听得他怒叫道:"久繁,你在搞甚么鬼?是我带你来的么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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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4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我一听得他忽然讲出了这样的话来,便知道我对他的催眠控制已经失灵了!

  我心中不禁忡忡乱跳,因为如果五郎的态度如果改变的话,那么我的逃亡,也就为山九仞,功亏一篑了!我一面暗作准备,一面道:"五郎,你怎么啦?我和你一齐走,你去看弥子!"

  从五郎的口中,爆出了一连串最粗的下流话来,他一个转身,扑向一张装有许多按钮的桌子。

  我不知道他此举的具体目的是甚么,但是我却可以肯定,他在脱离了我的催眠力量控制之后,又感到三菱三井属下的全部工业,重要过弥子,因此将对我有不利的行动了!

  所以,他只向前扑出了一步,离那张桌子还有一步距离之际,我立即扑了上去,我只是一掌轻轻地砍在他的后颈之上,他的身子便软瘫了下来,跌倒在地上了。

  我知道我那一掌的力道,虽然不大,但五郎本就受了太多酒精的刺激,他这一晕,在三小时之内,是不会醒过来的。

  我吸了一口气,站定了身子。我知道我将五郎留在此处,可能不十分"人道",因为五郎被这个集团中人发现之后,一定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处。但是我转念一想,却又心安理得,因为五郎并不是甚么好人,而且,他如够狡狯的话,一定会为他自己辩护的。

  如今,我剩下来的事,似乎就只是跨进"鱼囊",移动身子,将鱼囊置于发射的弹道中,离开这里就可以了,

  然而,事实却并不是那样简单。

  如果事情是那样简单的话,我这时,早已和五郎一齐置身于大海之中,而不会有如今那样的局面了。刚才,五郎之所以能够摆脱我对他意志的控制,是因为我心中突然产生之犹豫之故。

  而当时,我心中之所以突然犹豫起来,是因为我想到了我已有了逃走的可能,是不是应该邀请张小龙和我一起走呢?

  当时,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,不仅考虑到我自己,而且也考虑五郎的安危。如今,我当然不会再去顾及五郎了,然而我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。

  我绝不是自私的人,但是,如果牺牲了我自己,而于事无补的话,这种盲目的牺牲,我却是不肯作的。

  我知道我如今,是处在生或死的边缘,死亡可能随时来临,因为正如五郎所说,监视室的人,随时可以发现这里的情形的。

  但是,我仍要抽出两分钟的时间来,全面地考虑一下,因为,事情关系着一个全人类体杰出的科学家。

  我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走出去,到张小龙住处的门口,在那一段时间中,我就算被人发现,也不要累,因为我是久繁——一个卑不足道的升降机司机。

  但是,如果我进入张小龙室中的话,那我便非受人注意不可了。

  因为,这野心集团对张小龙的监视,不可能是间歇的,而一定是日以继夜的。

  只要他们一注意到了我,自然便可以发现我是乔装的久繁。

  自然,接之而来的是:一切皆被揭穿,非但是张小龙走不了,我也走不了。

  而如果我不顾张小龙的话,只要我爬进"鱼囊",我就可以藉着最新的科学发明,在海底疾航,五郎告诉我,在鱼囊中有着自动导航仪的设备,那么,全速前进的话,四小时之间,我就又可以和霍华德,和张海龙见面了!

 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来,我都应该立即离去,而不应该去找张小龙的。

  但是,我却是一个倔强的人,有时,倔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,像那时候,我便以为,只要有逃走的可能,我就不应该抛弃张小龙,独自离去,我要去碰碰运气,虽然这看来,是毫无希望而且极度危险的,但是,我还是要去试一试!

  或许,我就是俗语所谓"不到黄河心不死"的人吧。

  我向倒在地上的五郎看了一眼,又向张开着,可以立即送我到自由天地的"鱼囊"看了一眼。然后,我一个转身,便向外走去。

  在门前,我站了一会,将开门的密码,记在心中,小心地续述了一遍。

  然后,我拉开了门,立即又将门关上,一跃身,我已离开了那扇门有三四步的距离了。

  现在我是安全的,因为没有人看到我从那扇门中出来,我又以久繁的步法,来到了升降机之前,不一会,升降机的门打开,我走了进去,向那司机,说了张小龙所住的层数。那司机咕哝着道:"你还不休息吗?"我只得含糊地地应着他。

  升降机上升着,但是,未到张小龙所住的那一层之间,突然又停了下来。

  我心中猛然一凛,连忙侧身而立。

  只见门开处,甘木和另一个人,跨了进来!

  在那片刻之间,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,甘木一进升降机,便厉声道:"久繁,你已经下了班,还不休息么?"

  我将头低得最低,道:"是!是!"

  甘木又道:"卫斯理突然失踪,如果不是我向你一力担保,你要受严厉的盘问!"

  我心中暗忖,这时在升降机顶上的久繁,如果听得到甘木的话,那他一定会十分感激甘木的了。而我当然也一样地感激甘木,因为我如果遭受到严厉的盘问的话,我一定也会露出马脚来的。

  我又道:"是!多谢甘木先生!"

  甘木"哼"地一声,转过头去,和他同来的那人道:"张小龙总算识趣,已答应和我们合作了!"那人道:"是啊,我们派驻在各地的人员,也已接到训令,要他们尽量接近各国的政治首脑、军事首脑和科学首脑!"

  甘木搓了搓手道:"只等张小龙将大量的黑海豚的内分泌液,离析出来后,我们征服世界的目的,便可以达到了!"

  那人"哈哈"地笑了起来,道:"张小龙接受了世界最高荣誉公民的称号,便心满意足了,他当真是傻瓜,哪像你那样,可以得到整个亚洲!"

  甘木在那人的肩头上一拍,道:"你呢,整个欧洲!"

  那人发出了一下愉快的口哨声。

  从甘木的这句话听来,那人一定是和甘木同样地位的野心集团首脑的四个秘书之一。

  而且,我更知道,原来他们是准备以海豚的内分泌液来改变他们要操纵的人。海豚本来是智力十分高的动物,也是最容易接受训练的动物,的确是最理想的动物之选了。

  同时,我的心中,也不禁阵阵发凉。

  因为,我冒着那么大的危险,想去邀请张小龙一齐离开这里。但是,张小龙却在最后关头,愿意和这个野心集团合作了!

  幸而我在升降机中,听到了甘木和那人的对话,要不然,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张小龙,不是变成了自投罗网么?

  但是,在刹那间,我的心中,却一点也没有庆欣之感,我反而感到十分痛心,十分难过,因为张小龙这一答应和野心集团合作,不但人类将要遭受到一个极大的危险,而且,这是一个个人尊严的崩溃。我对张小龙,本来是有着极度的信念的,但是如今,他却在强者的面前屈服了。

  在甘木和那人得意忘形的笑声之中,我头胀欲裂,几乎忍不住要出手将他们两人,一齐杀死。

  但是我却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,不让自己那么做,因为我要活着离开这里——我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可能性了。

  而且我离开这里之后,我将是第一个知道人类已面临着一个大危机的人。

  幸而甘木和那人先离开了升降机,才使我的忍耐力,不至于到达顶点!

  我连忙吩咐那升降机司机,再到最低层去,那司机叫道:"老天,久繁,你究竟在搞甚么鬼?可是喝得太多了么?"

  我忙道:"帮帮忙吧,我要去找五郎!"

  那司机摇了摇头,显然是他心中虽然感到奇怪,但是却并不怀疑我,我不断地伸手捶着自己的腰际,不一会,升降机又到了底层。

  我紧张得屏住了气息,跨出了升降机,等到升降机的门关上,我才如一阵风也似,掠到了那扇钢门的门口,根据我的记忆,转动那个刻度盘。

  我已经说过,那是一组由廿一个数字组成的密码,即使是五郎,也是要化三分钟的时间。

  我手心冒汗,尽量使自己的手不要震。

  我曾经经过不少惊险的场面,但是却没有一次像如今那样吃惊的。那是因为,如今的成败,不仅关系着我一个人,而且,关系着整个人类今后的命运!

  我转动了约莫两分钟,才转到了第十六个号码上。也就在此际,我的身后,传来一阵"阁阁"的皮靴声,那声音自远而近,来得十分快。

  在声音刚一传入我耳中之际,我便想躲避。

  但是,在我一个转身之间,我发觉已经迟了。

  一个人已经转过了墙角,离我虽然还有十公尺左右,但是他毫无疑问地可以看到我了。我连忙又转过身去,停顿了几秒钟。

  在那几秒钟之中,我全身肌肉僵硬,几乎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。

  只有我的大脑,还在拚命地活动着,思索着对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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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5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十五部:双重性格人


  来的是什么人,我不知道,但是我却已经被他发现了!他会对我怎样呢。当他来到我的身边之际,我又应该怎样呢?

  在那几秒钟之内,我想了不知多少事,然后我才继续转动刻度盘。

  转动刻度盘的"格格"声,和来人皮鞋的"阁阁"声,交织成为最恐怖最恐怖的声音。又过了一分钟,二十一个数码都已转完,那扇门也已经可以打开来了。

  就在这个时候,我觉得出,那人也在我的身后,停了下来。

  只听得有人以十分冷酷的声音道:"五郎,开夜工么?"我含糊地应道:"是。"那人又道:"有上峰的夜工许可么?"我心中猛地吃了一惊,但是我仍然十分镇定(连我自己心中也在奇怪,何以我会那样镇定的)我道:"有的!"

  那人道:"公事公办,五郎,将许可证我看看。"

  我道:"好!"我一面说,一面伸手入袋。

  也就在那一瞬间,我膝头抬起,顶在门上,将那扇钢门,顶了开来,几乎且在同时,我转过身去,看到了一张十分阴险的脸。

  然而,那张脸却绝对没有机会看到我,因为我才一转过身去,手扬处,一掌已经劈向那人的头旁,我听得那人颈骨断折的"格"地一声,我立即拖住了他,进了钢门,将钢门关上。

  我一将门关上,立即便将那人的身子,放在地上。

  然而也就在此际,我却又陡地呆了一呆!

  只听得在那人所戴的一只"手表"之上,传出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声音,道:"二十六号巡逻员,五郎怎样了?二十六号巡逻员,五郎怎样了!"

  我根本不及去模仿那人的声音回答询问,我只是在一呆之后,身形展动,飞掠而出,掠过了传动带,来到了一具鱼囊的旁边。

  当我到达鱼囊旁边的时候,我听得走廊上,叫起了一阵惊心动魄的尖啸声,同时,突然有扩音器的声音,传了过来,声音十分宏亮惊人,道:"卫斯理,快停止,你不会有机会的!"

  如果我是心理不健全的人,给扩音器中的声音一吓,犹豫了半分钟或是一分钟的话,那么,我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。但现在,我仍是有机会的。

  所以,我对那警告,根本不加理会,抱着"鱼囊"来到发射管前。

  我的动作十分迅速,大约只有十五秒到二十秒的时间,我已经进了五个发射管中的一个,我进入鱼囊,同时,红灯亮处,我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我面前的各种仪表和按钮。

  我立即根据五郎所说,按下了一个金色的钮掣。

  在我刚一按下那钮掣之际,我还听得扩音机叫"卫斯理",同时,听得那扇钢门,被"砰"地撞了开来的声音。

  按钮一被按下,鱼囊在发射弹道之中,迅速地向前滑出。起先,还觉得有极其轻微的震荡,六七秒钟之后,明灭的黄灯,告诉我"鱼囊"——这最新设计的单人潜艇,已经在海底航行了。

  我从前面的不碎而且可以抵抗海底高压玻璃片中,向外望去,外面已是黑沉沉的海底,鱼囊以极高的速度,在海底飞掠而出。

  大约过了两分钟,面前犹如明信片大小的电视机,忽然又亮起了绿灯,我打开了电视机,只见在海底,有接连不断的爆炸,水泡不断地上升,看情形,那爆炸就在我那具鱼囊之后不远处发生。

  我当然知道,那是野心集团研发,企图将我和鱼囊一齐炸毁的鱼雷。

  但是我记得五郎的话:这是最新的设计,没有什么东西,在海中可以达到那么高的速度。也就是说,我所在鱼囊之中,一从弹道中弹入了海中,我便是安全的了,没有什么鱼雷,可以追得上我!

  我操纵着这具奇异的"鱼囊",一直向前驶着,直到半小时之后,我才开始使用它的自动导航系统,我知道要回家,大约只要六小时就够了。

  连日来,我异常紧张的心神,到这时候,这才略为松了一松。

  我已经想好了一切的步骤,一上岸,我就找霍华德,立即将我的经历告诉他,报告国际警方的最高首脑,然后,才转告各国的首脑。以后的情形如何,那就不是我的能力所及的了!

  我想起张小龙终于和野心集团合作一事,心中仍是不绝地痛心。

  同时,我感到十分为难,因为,在我上岸之后,我将不知如何将这件事和张海龙说好!

  张海龙是那么相信他自己的儿子,威武不屈之际,他心中纵使伤心,但是老怀亦堪安慰。

  但是,当他听到他儿子竟甘心将他的惊天动地的新发明,供野心集团利用之际,那么,他又会感到怎样呢?可怜的老人!

  二小时的时间,在我烦乱的思考之中,很快地便溜了过去。

  在升出海面,利用潜望镜的原理,摄取海面上的情形的电视机的萤光屏上,已出现了我所熟悉的海岸,我不敢令得"鱼囊"浮出海面,以免惊人耳目,我在一个深约十公尺的海底,停下了"鱼囊",同时按动钮掣,"鱼囊"裂了开来,成为两半。

  我在水中,向上浮了起来,游上了岸。

  我又看到了青天,看到了白云,呼吸到了一口自然的空气,我忍不住大声怪叫了起来。

  这里是一个小岛的背面,在夏天,或许会有些游艇来,但现在却冷僻得可以。

  但是我知道,只要绕到了岛正面,便可以有渡船,送我回家去。所以,我将外衣脱了下来拧乾,重又穿上。自从我那天离家被绑,直到今日脱险,那几天的时间,简直像做梦一样。我相信,如果我不是有一具"鱼囊",可以为我作证,我是来自一个具有陆地上所没有的,高度文明的地方的话,那么,我将我的经历讲出来,人家一定以为我在梦呓了!

  我向那小岛的正面走去。然而,我才走了几步,便听得海面之上,传来了一阵急骤的马达声。

  我心中一凛,连忙回头去看,只见三艘快艇,溅起老高的水花,向岸上直冲了过来,同时,头顶上,也传来了轧轧的机声,我再抬头看去,一架直升机,已在我头顶徘徊,而有四个人,正跳伞而下!

  在那片刻之间,我心中当真是惊骇莫名!

  我连忙不顾一切,向前掠去,但是"格格格格"一阵响处,一排机枪子弹,自天而降,顺着我掠出的方向,竟达十尺之长,子弹激起的尘土比人还高!

  我知道我是没有办法逃得过去的了。我只站定了身子,只见四个自天而降,手持手提机枪的男子,首先落地,将我围住。

  我发现他们身上的降落伞,并不需要弃去,而且是发出"嗤嗤"之声,自动缩小,缩进了背囊之中。

  我本来还在侥幸希望,正好是警力在捉私枭,而我不巧遇上。但是我一见那自动可以缩小的降落伞,便知道他们来自何方的了。

  因为那种在降落之后,可以自动缩小的降落伞,正是几个大国的国防部,出了钜额奖金在征求科学家发明的东西。那几个人已经在使用这种降落伞,毫无疑问,他们一定是野心集团的人了。

  我吸了一口气,站立不动,而在这时候,快艇也已赶到,又有四个人,飞步向我奔来,我看到,奔在最前面的一个,长发披散,就像是一头最凶恶的雌豹一样,不是别人,正是莎芭!

  转眼之间,莎芭和那三人,也到了我的跟前。

  在莎芭美丽之极的脸容之上,现出了一个极其得意,极其残酷的微笑,她挺了挺本来已是十分高耸的胸脯,道:"卫斯理,你白费心机了!"

  我苦笑了一下,道:"是么?"

  在那样的情形下,我除了那两个字以外,实在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。

  莎芭格格她笑了起来,露出了她整齐而又洁白的牙齿,那是十分迷人美丽的牙齿,但那时,我却觉得和啮人鲨的牙齿一样。

  她笑了片刻,道:"总部的长距离跟踪雷达,可以跟踪苏联和美国的人造卫星!卫斯理,即使你逃到北极海下,一样会被我们的人拦截到的,但是我喜欢你落在我的手中,你知道吗?"

  我看到莎芭的美丽,和她的反常心理,恰好成正比,都到了极点。

  只听得她身边的一个人道:"莎芭,总部命令,就地将他解决,又将鱼囊作沉的!"

  我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,心头不禁狂跳起来!

  但是莎芭却斜着眼睛望着我,道:"你们先将鱼囊毁去了再说,这个人,我要慢慢地处置他。"那人道:"这┅┅和命令有违!"

  沙芭反手一个巴掌,打得那人后退了一步,道:"一切由我负责!"

  那人抚着脸,一声不出,退了回去,道:"是!是!"他和其余两人,一齐返到了岸边,莎芭和四个自天而降的人,则仍然将我围住。

  我心中在急速地想着脱身之法。

  虽然我身具过人之能,在中国武术上,有着相当高深的造谐,但是要在四柄机枪的指吓下求生,倒也不是容易的事。

  莎芭不住地望着我冷笑,我不去看她,只见那三人,驶着一艘小艇,离岸十来码,停了下来,一个人跃下海去,不一会,那人又浮了上来,攀上了快艇,快艇又向外驶去。

  不到两分钟,海面之上,冒起了一股水柱,那股水柱,又迅速消失。几乎没有声音,那一具"鱼襄",便已经被消灭了。

  同时,我看到一艘游艇,正驶了过来。等那艘游艇泊岸之后,莎芭才开口道:"上游艇去!"

  我知道莎芭正在实行她的诺言,她要对我折磨个够,然后才执行总部的命令,将我杀死!我在向海边走去之际,沉声道:"我要和甘木先生通话。"

  莎芭回头,同我作美丽的一笑,道:"我不知道什么甘木先生,你也不必再存什么幻想了。"我知道这野心集团对我利用,已经完毕,而且,认为我是危险人物,下定决心,要将我除去了!

  我的心中,不禁泛起了一股寒意。

  如今,我的处境,看来虽然比在海底建筑物时好更多,但实际上却是更其危险!因为,当我在那海底建筑物中的时候,野心集团要利用我,他们至多不令我离开,却不会害我的性命。

  然而如今的情形不同了,野心集团所在各地的爪牙,全是穷凶极恶的人,要暗杀一个人,而又不留不若何痕迹,那是家常便饭。

  而且我相信,如果不是莎芭想要先折磨我一番的话,我现在,早已陈尸海滩了!

  我殚智竭力地思索着,终于,在我和莎芭先后踏上跳板的时候,我冷冷地道:"小姐,你不必神气,我相信你绝未有到过总部的荣誉。"莎芭狠狠地道:"我会有的。"

  我"哈哈"一笑,道:"如果你知道你们的最高首脑和我曾经讲过一些什么的话,你就不会有那样的自信了!"

  这时候,我和她已一起跨上了游艇的甲板,莎芭来到了我的面前,扬起手,就向我面上掴来,一伸手,便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
  但是,我才一握住她的手腕,腰际便有硬物,顶了上来,一个人道:"放手!"

  手提机枪的枪弹,如果在那么贴近的距离,射进我的身中,我可能不会再像是一个人了。所以我不得不放开了莎芭。

  莎芭不敢再来掴我,后退了两步。那个以枪管抵住我腰际的人又道:"莎芭,总部说得非常明白,这人是危险分子,绝不可留!"

  莎芭道:"我也说得十分明白,在这里,由我作主!"我看到了几个大汉面上不以为然的神色。但是,莎芭立即发出了一个媚惑的微笑来,道:"你们不会反对的,是么?"

  那几个大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,并不出声。莎芭的美丽,征服了他们,使他们大着瞻子一起违反上峰的命令。

  这时我是有利的,因为我至少有了可供利用的时间。莎芭得意地笑了起来,道:"先将他押到黑舱中去!"那几个人答应了一声,向我喝道:"走!"

  我不知道所谓"黑舱"是什么意思,但是在机枪的指吓下,即使那是地狱的代名词,我也只好去。我躬身走进了船舱。只见一个大汉,抢先一步,拉开了挂在舱壁上的一幅油画,露出了一道暗门来。他用枪口,顶开了那道暗门,喝道:"进去!"

  我慢吞吞地跨了进去,我才一跨进,"砰"地一声,那扇暗门已经关上,眼前一片漆黑,闭上了眼睛片刻,再睁了开来。

  从一道隙缝之上,有一点点光线,通了进来。那是一个十分潮湿,四英尺见方的一个"笼子"。我看到底下是木板,便立即在我的皮带中,抽出了一柄四十长短,极其锋利的小刀来。

  这柄小刀的柄,就是皮带的扣子,而以皮带为刀鞘,可以派极大的用处。

  我以小刀,在底上挖着,但是只挖深了半寸,我便碰到了金属。我又蹲在暗门之前,在那道隙缝之中,将小刀插了进去,搅了半晌,却一无成就。

  我只得放好了小刀,将身子缩成一团,紧紧地贴在那扇暗门的旁边。平常人是不能将自己的身子,缩得如此之小的,但是我能够,因为我在中国武术上,有着相当深湛的造诣。

  我等着,等着机会。

  约莫过了半小时,才听得外面的舱中,响起了脚步声,接着,便听得一个人道:"莎芭,不要太任性了!"莎芭的笑声,和着"霍"地一下,像是挥鞭之声,一齐传入我的耳中。

  接着,便听得她的命令,道:"叫他出来。"

  我听得油画向旁移开的声音,便将身子,缩得更紧,但是右手,却微微向外伸着。暗门打了开来,有人喝道:"出来!"

  我一声不出,那人又喝道:"出来!"他一面喝,一面便伸进机枪来捣我,这正是我等待着的机会,我一伸手,抓住了机舱,就势向前一撞,机枪柄撞在那人的肋骨上,我听得了肋骨断折的声音,几乎是同时,一阵惊心动魄的枪声,响了起来,如雨的子弹从暗门中飞了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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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6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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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因为我将身子,缩得如此之紧,因此子弹在我身旁飞过。而我不等他们射出第二轮子弹,便已掉转枪柄,扳动了枪机。

  枪机的反挫力,令得我的身子,随着"达达达"的枪声,而震动起来,震耳欲聋的枪声,约莫持续了一分钟,子弹已经射完了。

  我又呆了大约十秒钟。

  这十秒钟,是决定我生死的十秒钟!

  因为如果还有人未死的话,他一定会向我作疯狂的扫射的。但是,那十秒钟,却是十分寂静。我探头出去,只见舱中横着七八具尸体。

  莎芭的身子最远,她穿着一套驯兽师的衣服,手中握着一根电鞭,看来是准备打我的。

  我已没有法子知道她死前的神情是怎样的,因为她已没有了头颅,至少有十颗子弹,恰好击中了她的头部,令得她的尸体,使人一看便想作呕。

  我吸了一口气,转过头来,出了艇舱,跃上了一艘快艇,发动了马达,向那离岛的正面驶去。莎芭想令我死前多受痛苦,结果,却反而变成救了我。

  我操纵着快艇,想起我损失了那具"鱼囊",我的话便少了证明,但是,国际警方,总不至于不相信我的话吧。我化了大半小时,已经又上了岸,又步行了五分钟,我便截到了一辆街车。

  当车停在我家门口的时候,已经是万家灯火了!

  我居然仍有机会,能够活来看到我自己的家门口,这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。我取出了钥匙,打开了大门,走了进去,竟发现沙发上睡了一个人。只看他的背影,我就知道是霍华德。

  我并不奇怪霍华德如何会出现在我的家中,并且睡在沙发上。

  因为我的失踪,霍华德心中的焦急程度,是可想而知的,他一定日日到我家来,等候我的归来,倦极而睡,也是意料中的事情。

  我心中略为感到奇怪的,是他睡在沙发上的那种姿势,他将头深埋在臂弯中,照那样子睡法,该是没有法子透气的。

  我带着微笑,向前走去。然而,当我的手,放在霍华德的肩头,想将霍华德推醒之际,我面上的微笑,却冻结在我的面上了。

  我看到了霍华德耳后的针孔,也看到了霍华德发青的面色。我大叫一声:"霍华德!"然后,我扳动他的肩。

  霍华德当然不会回答我了。

  代替他的回答的,是他的身子,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。

  他早已死了,他是死于那种毒针的。

  "老蔡!"我大声地叫道:"老蔡!"并没有人回答我,我向后冲去,然而,一个冷冷的声音,止住了我,道:"站住!"我立即站住,并且转过身来。在沙发后面,站起了一个人。那人戴着十分可怕、七彩缤纷的一张面具,令得人一看之后,便自为之一愣。而就在我一愣之际,我听得"嗤"地一声响,我连忙伏地打滚,抓起一张茶几,向他抛了过去,但是,我只听得茶几落地的巨响,等我再一跃而起之际,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。

  我并没有寻找,但是我却可以肯定,在客厅中,有一枚或者一枚以上,射不中我的毒刺。

  我不知老蔡怎样了。我独自站在客厅中,对着由沙发上滚下来的尸体。在我的心中,却起了一个极大的疑问。本来,我认为施放毒针的,一定是野心集团中的人,但如今看来,却又未必是。

  除了那个野心集团之外,一定另有人在暗中,进行着一切。

  最明显的是:我失去的那一大叠资料,并未落在野心集团的手中。

  霍华德已经死了,我仍然要立即和国际警方联络,而且我发现我自己,是处在危险之极的境地中,如果不立即和国际警方联络,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了。

  我叫了老蔡几声,得不到回答,我不再去找他,立即转身,向门外走去,连衣服也不换,我准备到电报局去,以无线电话,和国际警方联络的。

  但是,我还没有来到门口,便突然听得一阵脚步声,传了过来。

  为了小心,我立即停了下来。

  因为如今,我是这世上唯一确知有这个野心集团存在,而且知道他们将要做些甚么的人。当然,如果我死了,国际警方仍会不断地侦查,但是当国际警方发现真相的时候,可能一切都已迟了!

  所以,必须保持极度的小心,丝毫也不容大意!

  我一停在门口,便听得那脚步声,已经停在我家门前了。

  我猛地吃了一惊,庆欣自己的机警,我连忙身形闪动,躲到了一幅落地窗帘的后面,只听得电铃响着,一下,两下,三下┅┅

  我当然不会去开门,而且,我也不想到门前望人镜去张望来的是什么人。因为我家的大门上并没有装着避弹钢板,只要来人有着潜听器,听出我的脚步声,隔着门给我一枪的话,我是绝对无法防避的。

  我只是在等着,等那人无人应门,自动离去。

  电铃仍是持续不断地响着,在这空荡而躺着国际警察部队要员的尸体的客厅中听来,格外有惊心动魄的感觉。在最后一次,连续不断地响了一分钟之后,电铃声便静了下来。

 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,以为来人一定会离去的。

  但是,我却听不到来人离去的脚步声,非但听不到脚步声,而且,我还听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声音。辨别各种古怪的声音是因何而生,也是一种特殊的本领,而当时,我一听得那"克勒"的一声,我便不禁毛发直竖起来,因为我一听便听到,那正似是有一柄钥匙插入锁孔所发出来的声音!

  当然,刚才按电铃的,和如今以钥匙插入锁孔中的,是同一个人。

  而此人明明有钥匙,却又在拼命按铃,当然他的用意,是先试探一下屋中是否有人,由此可知,这人的来意,一定不善了!我不知我自己住所的大门钥匙,怎么会给人弄去的,但想来也不是什么玄妙的事,因为老蔡已不在屋内,而老蔡的身上,正是有着大门钥匙的!

  我一面心头大是紧张,一面心中,暗暗为老蔡的命运而悲哀。

  我在窗帘缝中张望出去,只见锁在缓缓地转动着,然后,"拍"地一声,门被打开了!

  我紧紧地屏住了气息,进来的甚么人,在五秒钟之内,便可揭晓了。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,我的心情,也格外地紧张。

  但是,门却是被推开了半寸!

  我无法在那半寸的门缝中看清外面的是什么人。但是在外面的那人,却已足可以在那半寸的门缝之中,看清大厅中的一切了。

  我心中暗忖,如果来的是我的敌人的话,那么这个敌人的心地,一定十分精细,也十分难以应付,我仍是屏气静息地等着。

  如果那人一看到了大厅中的情形,便感到满足,关门而去的话,那我便没有可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。但是也有可能,他看到屋内无人,会走进来的。

  我等着,门外的那人显然也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进来,因为他既不关门,也不再将门打得更大。

  这是一场耐心的比赛,我心中暗忖。

  我看看手表,足足过了四分钟。四分钟的时间,放在这样的情形下,实在是太长了。我几乎不耐烦,要冲出去看看门外的是什么人!

  但是就在此际,大门却终于被推开,一个人轻轻地向内走来。

  我和那人正面相对,我自然可以极其清楚地看清那人的面孔。

  我不用看多第二眼,只要一眼,我便知道那是谁了,而在那一刹间,我整个人,像是在冰箱中冻了十来个小时一样,全身发凉,一动也不能动!

  我可以设想进来的是三头六臂,眼若铜铃,口如血盆的怪物,但是我却绝想不到,用这种方法,在这样的情形下,侵入我屋中的会是这个人!

  在那瞬刹间,我几乎连脑细胞也停止了活动,而当我脑子再能开始思索时,她已经来到了离我更近的地方,也就是霍华德尸体之旁。

  来的人,是一个身材颀长窈窕的女子,年轻、美貌,面上的神气,永远是那么地骄傲,以显示她高贵的身份。那不是别人,正是张小娟。

  她站在霍华德的尸体之旁,面上现出了十分奇讶的神情来。

  我可以看到,她右手还握着钥匙,从钥匙的新旧程度来看,可以看得出那是新配的。她穿着一件连衫裙,是蓝色的。

  我屏住了气息,张小娟显然不以为大厅之中,还有别的人在。她蹲了下来,以手指在霍华德的手背,大拇指和食指间的肌肉上,按了两下。

  她的这种举动,顿时使我极其怀疑。

  因为这正是检查一具尸体的肌肉,是否已经僵硬,也就是死亡已经多久的最简便的方法。

  这个方法,出于一个熟练的警探之手,自然不足为奇,但却绝不是忆万富翁之女,学音乐的人所应该懂得的!

  然而张小娟却用这种方法,在试着霍华德死去了多少时候。那时,我心中的第一个问题便是:她究竟是哪一种人呢?

  事实上是难怪我心中有此一问的,因为她的行动,她此际的一切,和她的身份,都太不相称了!

  我自然要尽我的能力寻找答案的。但是在这个时候,我却先不想追究,我要尽快地设法到电报局去,和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首长纳尔逊先生联络。

  当然,最简捷的方法,是冲出大门口去。

  但是这一来,张小娟便知道我已侦知她的反常行动了,这对于我想要进一步了解她,是十分不利的。我慢慢地转过身来,看看身后的窗子是不是开着,我可以跳出去,但是每一扇窗子都关着,如果我打开窗子的话,那么不可避免地要被张小娟听到声响的。

  正当我心中,在想着怎样才能不为张小娟所知,而又立即离开之际,忽然听得张小娟提高了声音,叫道:"卫斯理!"

  我吓了一跳,在刹那间,我当真以为藏身之处,已经给她发觉了!

  我几乎立即应出声来,但当我转回头去之际,我才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,只见张小娟并不是望向我,而是抬头望着楼上,同时,她的手中,也已多了一柄十分精巧的手枪!

  那柄手枪,更证明了她是一个双重身份的人!

  因为,我虽然曾和她意见不合,拌过嘴,但是无论如何,她绝没有和我以枪相见的必要,我知道她此来,一定有着极其重大的目的。

  只听得她继续叫道:"卫斯理,你可在楼上,为什么你不下来?我来了,你知不知道?"

  我直到此时,才知道张小娟刚才叫我,是想试探我是不是在楼上。

  我仍然不出声,因为我知道她下一步的动作,一定是上楼去。我心中是多么地想知道她上楼之后,干一些什么事啊!

  但在同时,我心中却决定,她一上楼,我便立即向门外掠去,而将侦查张小娟离奇的行动一事,放慢一步。

  果然不出我所料,张小娟叫了两遍,听不到有人回答,便向上走去,但是,她才走了两级楼梯,要命的电话声,却像鬼叫似地响了起来。

  张小娟立即转过身,三步并作二步,来到了电话几旁,拿起了听筒。因为电话几就在窗帘的旁边,所以在那时,她离开我极近,我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,我们之间,只隔着一层窗帘布而已!

  我只听得她"喂"地一声之后,便问道:"找谁?找霍华德先生么?他不在这儿,已经离开了┅┅我想是两小时之前离开的┅┅大约不会再回来了┅┅好的┅┅我是卫斯理的朋友。"

  她讲到此处,我听得"卡"地一声,对方已经收了线。张小娟十分幽默,她说霍华德是在两小时以前"离开"的,而且,"不会再回来了"。我同时想到奇怪的是,她对霍华德死亡的时间,判断得十分正确,霍华德死亡到现在,据我的判断,也正在两小时左右。

  张小娟放好了听筒,又继续向楼上走去。

  这个电话是什么人打来的,我不知道,可能是霍华德的同行,也可能正是谋害霍华德的人,我那时也根本没有时间和心绪去多作考虑,我只是向上望着,一等张小娟的身形,在楼梯转角处隐没,我便立即闪出了窗帘,以最轻最快的脚步,向门外掠去。

  到了门外,我背门而立,先打量四周围可有值得令我注意的事发生。

  街上仍是和往常一样,一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形,我快步地来到了大街上,招来了一辆街车,吩咐司机驶向电报局。

  到了电报局,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,舍电梯而不搭,我看了看手表,在离开我的住所以后二十四分钟,我便已坐在无线电话的个人通话室中了。这种个人通话室的四壁,全有极佳的隔音设备,可以大声讲话,而不被人听到。

  (一九八六年加按:当时,国际直拨电话,是连幻想小说中都不常见的。)

  等到我接通我在国际警方总部的朋友纳尔逊先生的电话号码之际,又化了七八分钟,然后,我在电话中,听到了纳尔逊先生低沉而坚定的声音。

  我连忙道:"我是卫斯理,电话是从远东打来的,你派来的霍华德,已经死了。"

  纳尔逊先生的声音,一点也不惊讶,他只是问道:"几天的失踪,使你得到了什么?"

  他虽然远在国际警察部队的总部,但是却知道了我失踪一事,那当然是霍华德报告上去的,我连忙道:"我有极其重要的发现,是世界上任何想像力丰富的人,所不能设想的事,我到过——"

  我只当纳尔逊先生一定会急于要听取我的报告的。但是,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我话未曾讲完,纳尔逊先生深沉坚定的声音,又将我的话头打断。

  他道:"不要在电话中对我说,我们早就发现,凡是通向国际警方的无线电话,皆被一种具有超特性能的无线电波接收器所偷听,而我们用尽方法,竟没有法子预防,如果你的发现是机密的话,不要在电话中说。"

  我发觉自己握住听筒的手,手心上已经有湿腻腻的汗水渗出。

  我可以肯定,使得国际警方无法预防的偷听,也是野心集团的杰作!

  我忙道:"纳尔逊先生,你必须听我说,我是这世上知道真情的唯一人,而且,霍华德死了,我的生命,也如风中残烛一样——"

  纳尔逊先生肯定地道:"不行,绝不能在电话中说,我就近派人来和你联络,你要尽量设法保护你自己,使你自己能够活着看见到我派来和你联络的人!"

  我急得额上也渗出了汗珠,几乎是在叫嚷,大声道:"不行!不行!时间已不允许这样做了,我必须立即向你们说明事实真相,你也必须立即会同各国首脑,来进行预防,这是人类的大祸!"

  纳尔逊仍然道:"不能在电话中作报告,你如今是在什么地方?"

  我颓然讲出了我的所在。纳尔逊道:"好,你在原地,等候十分钟,十分钟后你走出电报局的大门,就会有一个穿花格呢上装,身材高大的英国人,叫作白勒克的,来和你联络,你将你的所知,全部告诉他,他就会用最快,最安全的方法,转告我的。"

  我叹了一口气,道:"也好。"

  纳尔逊先生已将电话挂断了,我抓着听筒,好一会,才将听筒放回去。

  纳尔逊先生的小心,是不是太过份了一些呢?我心中感到十分的疑惑,事情是如此紧急,何以他不听我的直接的报告呢?

  如果说,我和纳尔逊的通话,在海底的那个野心集团,都可以听得到的话,那么,他们岂不是知道我还活着,正准备大力揭穿他们的阴谋么?如果他们的行动,够得上敏捷的话,那么他们应该在白勒克未和我见面之前,便将我杀害了!

  我仍然躲在个人通话室中,并不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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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7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十六部:荒郊异事


  目前,这里似乎比较安全,当然,这因为是个人通话室,故面积十分小而起的一种安全感。实际上,隔音板可能给我甚么保护呢?九分钟后,我走出了个人通话室,付清了通话费。

  那已经是十四分钟了。

  我故意迟延四分钟,是因为我不想先白勒克而出现,我低着头,走出电报局的大门,同时,以迅速的手法,在面上戴起了一个尼龙纤维制造的面具,这个面具,使我在进入电报局和出电报局之际,便成两个不同的人。

  出了门口,我迅速地步下石阶,天色很黑,起先,我几乎看不到门口的马路上有甚么人。我放慢了脚步,四面留心看去。

  我已经慢了四分钟,纳尔逊先生派来和我联络的白勒克,不应该比我更迟的。

  我只是慢慢地向前走出了四五步,就看到一个穿着花格呢上装,身形高大的金发男子,但是那男子却不是站着,而是一双手臂靠在电灯柱上,而又将头,枕在手臂之上。

  看他的情形,像是一个酩酊大醉的醉汉一样。

  那人自然是白勒克了!

  我一看四面并没有别人,便连忙快步,向他走了过去,来到了他的身边,道:"白勒克先生么?我迟出来了几分钟。"

  那人慢慢地转过头来,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。

  我一看清他的脸面之后,我的心脏,几乎停止了跳动!在街灯下面看人,人的面色,本来就会失去原来的色泽的。

  但是却也无论如何,不应该恐怖到这种程度。

  那人的面上,已全然没有了血色,在街灯的灯光照映下,他整张脸,就如同是一张惨绿色的纸一样。

  我立即觉出了不对,他已经嘴唇掀动,发出了极低的声音道:"我是白勒克,我┅┅遇害了┅┅你不能再和纳尔逊先生通电话,你快┅┅到┅┅福豪路┅┅一号去┅┅快┅┅可以发现┅┅"

  他只讲到"可以发现",面上便起了一阵异样的抽搐,那种抽搐,令得他的眼珠,几乎也凸了出来,紧接着,还来不及等我去扶他,他身子一软,便已向下倒去,我连忙俯身去看他,他面上的肌肉,已经僵**。

  而他死的这种情形,我已见过不止一次了。和以往我所见的一样,白勒克是死于毒针的!

  我连忙站起身来,海傍的风很大,在这种情形下,更使我觉到了极度的寒意。

  我不再去理会白勒克的尸体,事实上,我也没有法子去理会。

  我当时只感到自己是一个靶子,敌人的毒针,随时随地可能向我射来的。

  我更相信,因为我退了四分钟出来,所以我如今能站在寒风之中,思索着怎样才能安全,而未曾像白勒克那样,尸横就地。

  我转过身,开始向横巷中穿了出去,路上的行人很少,我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。穿出了横巷,我迅速地赶上了一辆公共汽车。

  车内的人也很少,我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,坐了下来。开始静静地思索。

  许多不可思议的事,许多谋杀,在我身入海底,野心集团总部之际,一切不可思议的事,看来好像应该有一个总结了。

  然而,当我侥幸地能够逃出生天之后,不可思议的事和谋杀,仍然是接连而来!

  我感到了极度的孤单,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助我,而我找不到可以帮助我的人。蓦地,我想起了白勒克临死时的话来。

  他叫我切不可再和纳尔逊先生通话,而要我立刻到"福豪路一号"去,又说我如果到了那里,我就可以有所发现,但是我可以发现甚么,他却又未曾讲出来。

  "福豪路","福豪路",随着巴士的颠簸,我不断地想着这条路,这条路给我的印象十分陌生,但是却在我的脑中,又有一定的印象,我像是在甚么地方,看到过有写着福豪路三个字的路牌一样!

  巴士快到总站,搭客也越来越少,蓦地,我跳了起来!我想起我在甚么地方,见过"福豪路"这三个字了,那是在我遇到张海龙的第一晚,张海龙用他那辆豪华的"劳司累司"汽车,将我载到他郊外的别墅去的那个晚上。当车子在通向别墅的那条私家路口,停着等开大铁门的时候,我看到过"福豪路"三个字,而这条路,只通向张海龙的别墅。

  那么,白勒克临死之前,所说的"福豪路一号",难道就是指张海龙的别墅而言的么?如果是的话,那么我到张海龙郊外的别墅去,又可以发现甚么呢?

  我知道,凭想像的话,我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,我必须亲自去!

  但是首先,我却要证明,张海龙的别墅,是不是"福豪路一号"!

  我在终点之前的一个站下了车,确定了身后并没有人跟踪之后,我在一个公共电话亭中,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海龙。

  但是,那面的回答却是,张海龙到郊外的别墅去了!我呆了一呆,又找张小娟听电话,但是那面告诉我,"小姐傍晚出去,一直到现在还未曾回来。"

  我的心中,不禁一动,因为张小娟在我住所出现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,难道她在我的住所,一直逗留到现在,抑或是她已在我的住所,或是在离开我的住所之际,遭到了不测。

  对方早已收线,我则还呆想了几分钟。

  我只得相信对方的记忆了,那么,如今我可以做的,而且应该立即做的事,便是到"福灵路一号"去!

  我出了电话亭,沿着马路走着,一面不断地看着停在马路边上的各种汽车。要到郊外去,当然不能没有车子,而我又不准备回家去取车子,所以只好用不正当的法子取得交通工具了。

  不到三分钟,我便看中了一辆具有跑车性能的轿车,我对这种车具有特别的好感(那辆车的车主,在失车之后,曾大怒报警,但是后来,他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他选中车子牌子而"偷"车之后,我们又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)。

  我一掌击在车窗玻璃上,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,窗子便破碎了。

  我伸手进去,打开了车门,用百合匙打开电门,大体大样地驾着我偷来的车,向郊外驰去。

  寒夜的郊外,更是显得十分冷清,我将车子驶得飞快,四个轮胎发出"吱吱"声,在路面上滑过,从破窗中,寒风如利刃一般地切割着我的面,我只是想快一点赶到,快一点赶到!

  大约四十分钟,我已渐渐接近了张海龙的别墅。

  我在转上斜路的弯角上,弃车而下,将身子隐在路旁的草丛之中,向斜路上掠去,没有多久,我便到了那扇铁门的前面。

  我仰头向大铁门旁边的石柱上看去,果然,在一块十分残旧的路牌上,写着"福豪路"三个红字。

  我吸了一口气,连爬带跃,翻过了铁门,向前无声地奔去。没有多久,在黑暗之中,我已经可以看到张海龙的别墅了。

  同时,我也可以看到,别墅之中,有灯光透出。

  我心中在暗自询问,到了别墅之后,我可能发现甚么呢?张海龙正在别墅中,难道一切的事情,正是因他而起的?难道国际警方对张海龙的怀疑,并不是全然没有根据的?

  我脚步越来越快,不一会,已离得别墅很近了。

  直到这时,我才发觉,那天晚上,和我第一次来到,以及在别墅中独宿的那一晚一样,雾很浓。我越是接近别墅,心情越是紧张。

  我在这时,突然之间,眼前陡地一亮!

  在我的眼神经一觉出眼前有亮光之际,我脑中的第一个反应便是:我被人发现了,有人在以电筒照射我!所以,我立即向地上一滚。

  但是我刚一滚到地上,便发觉我的判断不对。

  因为当我抬起头来之际,我看到了那光亮的来源。

  光亮来自张海龙别墅的后院,停留在半空,光烁夺目,像是一大团在燃烧着的火,但是却又静止不动,令人产生一种十分特异的感觉。

  "妖火"!

 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这种奇异的现象了。

  我连忙站了起来。然而,就在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,眼前重又一片黑暗!像我第一次看到"妖火"的时候一样,不等你去探索它的来源,它便已经消失了。

  或许形成"妖火"的原因十分简单,但是在那样的情形下,却是神秘之极!

  我呆了一呆,继续向别墅走去,我用更轻的脚步和更小心的行动接近别墅,因为白勒克曾说我可以在这里发现东西的,而我又再一次地见到了"妖火",张海龙又在别墅中。

  我决定偷偷地接近别墅,以利于我的"发现"。我以最轻的步法,向前走去,在我攀过了围墙之际,我更清楚地看到,别墅中的灯光,是从楼下的客厅射出来的。

  除了远远传来一两下犬吠声之外,四周围静到了极点,我唯恐身形被人发现,几乎是滚向墙脚边上的。在墙脚边上,我又停了片刻,等并无动静时,我才慢慢地直起身子来。

  我向着一扇落地长窗走出了一步,从玻璃中向大厅内望去。

  一支落地灯,使得整个大厅,笼罩在十分柔和的光线之中,我立即看到,有一个人,以手支额,肘部则靠在沙发的靠手上,背我而坐。

  虽然我只看得清那人的背影,但是我却只看一眼,便可以肯定那人是张海龙。

  别墅中只有张海龙一人在,那倒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,只有张海龙一个人,我能够发现甚么呢?白勒克临死之际,挣扎着向我说出的话,又具有甚么意义呢?这实是令我费解之极了。

  虽然我本来也不知道,我到了别墅之后会有甚么发现,但是在我想像之中,总应该有些事情发生,而绝不应该如现在那样地冷清清。

  我在窗外,站了大约五分钟,我的视线,也一直未曾离开过张海龙。

  张海龙一直以那个姿势坐着,连动也没有动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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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8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一开始,我只是奇怪,张海龙何以竟能坐得那么定,在他的心中,在想些甚么?当我将他儿子的事和他讲明了之后,他不知道会受到甚么样的打击。

  可是,五分钟之后,张海龙仍是未曾动过,我的心中,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。难道我来迟了一步,张海龙┅┅他┅┅他也遭了毒手,死在毒针之下了?

  我一想及此,手已扬起,待要一掌击破玻璃,破窗而入了!

  恰好就在我几乎贸然行动之际,张海龙的身子动了一动,他放下了手,在沙发的靠手上,重重地一击,站了起来。我连忙身子一闪,不使他发现,然而我却仍然可以观察他的行动。

  只见他站了起来之后,背负双手,在踱来踱去,我心中暗忖刚才还好不曾鲁莽行事,进一步的忍耐,往往是成功的秘诀。

  我继续在窗外窥伺着。

  张海龙足足踱了半个小时,仍然不停,所不同的只是他间或背负双手,间或挥手作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手势而已。我决定不再窥伺下去了。那并不是因为张海龙踱得太久了,而是我看出张海龙在别墅中,一点作用也没有,他只不过是想一个人独处而已!

  在这样的情形下,我就算等到天明,也不见得有甚么发现的。

  我退开了几步,来到了大门前,按动了电铃。

  不一会,我便听到脚步声走了过来,大门打了开来,开门的正是张海龙。

  在他开门之际,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样地茫然和沮丧。可是当他一看清是我的时候,他面上的神情,是那样地喜悦,像是一个正在大洋中漂流的人,忽然遇到有救生艇驶来一样。

  张海龙的这种神情,使我又一次肯定霍华德和国际警方,始终只是多疑,张海龙是绝对不可能和我站在敌对地位的。

  因为,他如果和我站在敌对的地位,却又能作出这样神情的话,那么,他不仅是一个成功的银行家,而且也将是一个旷世的表演家了!

  他望着我,面上的肌肉因喜悦而微微地颤动着,好一会,才道:"是你!"

  我跨了进去,道:"是我。"

  在我走进去之前,我仍然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。

  别墅之外,黑漆漆地,甚么人也没有。我走进了客厅,连忙将门关上,不等张海龙向我发问,我便先向他问道:"刚才,你可曾发现甚么?"

  张海龙呆了一呆,反问道:"你是指甚么而言?"

  我是想问他,刚才有没有发现那"妖火"的,但是看张海龙的神情,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,所以我也暂时不说出来,只是道:"你有没有发现甚么异样的光亮?"

  张海龙道:"没有,刚才我完全在沉思之中,甚么也没有发现。"

  我点了点头,坐了下来。张海龙就在我的对面坐下,道,"卫先生,听说你失踪了!"

  我道:"不错,我曾被绑架——张先生,这里是不是福豪路一号?"

  张海龙失声道:"绑架——"

  可是他只说了两个字,便又惊奇道:"是啊,你怎么知道的?事实上,根本没有'福豪路'这条路,那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所取的一个名字,除了我们的家人之外,是没有人知道的。"

  我道:"可是,在大铁门口,却有一个路牌!"

  张海龙道:"是的,我奇怪的是,你怎么知道这里是一号。"

  我仍然决定不将白勒克的话向张海龙说,只是耸了耸肩,道:"没有甚么,我只不过是随便猜想罢了!"

  我竭力使我自己的语音,听来若无其事。但是却显然不十分成功,因为张海龙的眼光之中,仍是充满了狐疑的神色。

  我们沉默了一会,张海龙才道:"绑你的是一些甚么人?"

  我深深地吸了.一口气,伸手放在张海龙的手背之上。张海龙数十年在商场打滚,使他具有极其敏锐的直觉,我才一按住了他的手背,他的面色便已变了,道:"你说吧,我可以忍受任何不幸的消息的。"

  张海龙当真是一个十分勇敢的老人。

  我谨慎地选择着字眼,道:"绑架我的,就是使得令郎失踪的那些人。"我觉出张海龙的手微微发起料来,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定,道:"告诉我,小龙可是已不在人世了!"

  我连忙道:"不,他活着,很好。那是一个有着征服世界的野心的魔鬼集团,令郎发明了一种离析动物内分泌的方法,运用这个新法,可以使任何动物改变习性,那就使得人变成容易控制的动物,有助于野心集团的野心计划。"

  我一口气讲到这里,才松开了接住张海龙手背的手,道:"这便是魔鬼集团为甚么要使令郎失踪的原因,他们要威胁他为之服务!"

  张海龙的面色,看来十分苍白。

  但是,在张海龙的面上,却现出了一个十分骄傲的微笑来,道:"我知道,他不会服从的。"

  我望着张海龙骄傲而自信的笑容,心中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。

  我和张海龙的相遇,纯粹是出于偶然,而当我受张海龙之托,设法找寻他失踪的儿子之际,我也绝未想到,一件普通的失踪案,竟会牵连得如此之广,变成这样大的一件大事。

  如今,张小龙的失踪这件事的本身,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了,要紧的是怎样制止野心集团的阴谋,但是我却偏偏无法和国际警方联络,无法将我的发现,通过国际警方,而传达给各国首脑!

  我来到这里,并不是为了会晤张海龙,而是为了白勒克的那一句话。

  我并没有回答张海龙的话,而自顾自地沉思起来。我的态度,又显然地引起了张海龙的怀疑,他望着我,道:"怎么?我的估计有错么?"

  在那一刹间,我决定了怎样回答他了。我站了起来,伸了一个懒腰,道:"没有错,令郎拒绝和野心集团合作,野心集团暂时不敢开罪他。你放心,我一和国际警察部队联络之后,立即会将他救出来的。"

  张海龙笑了起来,这一次的笑容,显得十分疲乏,那是在极其紧张的期待之后,精神为之一松的一种笑容,他道:"我只要知道他绝不屈服,绝不为他人所利用,这已是我最大的安慰了。"

  我望着张海龙,心中不知是甚么滋味,我避不与他的目光相接触,唯恐给他看出我是在向他说谎。这别墅中显然平静无事,白勒克的话未曾兑现,我再在这里多耽搁也毫无意义了。

  所以,我立即道:"我要走了,我还要设法和国际警方去联络。"

  张海龙道:"好,我也要休息一下了。"我道:"你一人,在这里?"张海龙道:"我不怕。"

  我道:"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。"

  张海龙道:"今天我不想回市区去,除了在这里过夜之外,还有别的办法么?"如果我不是那么急于和国际警方联络,我一定会在这里,陪伴张海龙的。但是如今我却不能。

  而张海龙又是那样地固执,我绝不相信自己可以劝得动他。

  所以,我只得道:"那么,我们再见了,再有进一步的好消息之际,我会来通知你的。"张海龙用力地握着我的手,连声道:"好!好!"

  我出了大门,走下了石阶,张海龙站在门口送我,我出了围墙,由于地势的关系,当我转过头来之际,我可以看到整间别墅。

  客厅中的灯光仍然亮着,除了客厅中有光芒射出来,整座别墅,都浸在黑暗的浓雾之中,像是一头硕大无比的怪兽。

  在那瞬间,我突然又想起刚才所看到的"妖火"来,在那同时,我的耳际,似乎又听到了白勒克临死前的那一句话。

  纳尔逊在无线电话中,吩咐我和白勒克联络,白勒克当然是国际警察部队十分得力的干部了。他会不会死前胡言,一致于此呢?

  如果他的话,绝不是死前的胡言,而是确有所指的话,那么,我又何以一无发现呢?

  种种疑团,在我心中升起。

  我站在那小山岗上,望着浓雾中的那幢别墅,像是对着一整团谜一样。我想了大约两分钟,便决定不知会张海龙,再到那别墅的其他部份,譬如说那实验室去搜索一番。

  或许,白勒克所指的发现,就是说我在这里可以发现"妖火"的秘密!

  我曾两次见到"妖火",可以说绝不是我的幻觉,这种奇异的现象是因何而生的呢?它又代表着甚么呢?那是我必须弄清楚的!

  我身子伏了下来,又准备向前窜出。

  但是,就在那时候,我突然听得身后,传来了悉索声响。

  我连忙转过身来。

  我是受过高度的中国武术训练的人,动作之快,自然也远在普通人之上,我一转过身,便看到围墙之旁的草丛中,有两条人影,疾掠而起,向围墙的一个缺口处,疾掠了出去。

  那两条人影,十分矮小,看来像是小孩一样。

  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,反身一跃,便跃向后去,一个箭步,向前疾追而出。

  出了围墙之后,虽然雾十分浓,但是我还可以看到那两条人影,在我的面前飞驰,我用尽了生平之能,向前追去。

  但是不到三分钟内,我却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。

  我呆了一呆,却又听得不远处,传来一了一阵低沉的豹吼声。

  在那样的浓雾,黑夜之中,听到那种原始的,异样的吼声,实是令人毛发悚然。我在呆了一呆之后,立即想起我刚才追逐的那两个是甚么人了!

  那正是张小龙从南美洲带回来的特瓦族人!

  我循着豹吼声向前走去,不一会,便看到了一点光亮,我渐渐地接近火光,当我在那一堆火之旁,突然现身之际,我看到了两张惊骇莫名的怪脸,不出我所料,正是那两个特瓦族人,他们望了我一眼,立即在地上膜拜了起来,叫道:"特武华!特武华!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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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9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我记得,张小娟曾经告诉过我,所谓"特武华"也者,乃是他们所崇拜的一种大力神。

  我心中暗忖,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个"大力神"的处境的话,他们大概也要仰天大笑了。

  忽然之间,我又想到,文明的进步,实在并没有给人类带来了甚么好处。

  譬如说,在南美洲,特瓦族人在地图的空白点,在原始森林中过日子,生老病死,听天由命,有甚么烦恼忧虑?

  而如今,高度的文明,又为人类带来了甚么?高度的文明只是使人的野心扩张,以后到了出现匿藏海底的那个野心集团那样极峰的状态。

  我忽然想到,我是根本不必去挽救全人类的命运的(而且,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力量),人类拼命追求文明,却又不遏制野心,那么,一切悲惨的后果,实在是人类自己所造成的。

  我想起了白素,想起了她到欧洲去,大约也该回来了,野心集团的阴谋既然不可遏止,我和白素又何妨到特瓦族土人的故乡去,也作一个土人?

  我想得实在太远了,以致那两个特瓦族人,已经站在我的面前,我仍然不知道。

  直到其中一个,胆怯地碰了一下我的手,我才抬起头来,道:"你们是幸福的,你们的族人是幸福的!"

  那两个特瓦族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我,他们当然听不懂我在讲些甚么的。

  那个刚才曾经碰过我的特瓦族人,这时又碰了碰我的手,同时,另一个特瓦族人,则向前面黑暗处,指了一指,又作了一个手势。

  那两个特瓦族人,显然有着同一个意图,那便是要带我到一处地方去。

 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到何处去,更决不定是否应该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。我犹豫了一阵,那两个特瓦族土人,喉间却发出了一阵十分焦急的声音来。

  看他们的神情,像是有甚么事要我代他们解决一样,我点了点头,他们跳跃着,向前走去,我便跟在他们的后面。

  我们所走的,全是十分荒僻的地方,山路崎岖,大约走了十来分钟,那两个特瓦族人便停了下来,并且伏在地上,又向地上拍了拍,示意我也伏下来。

  我向前看去,夜深,雾浓,我看出那是十分荒凉的山地,我完全不知道将会有甚么事发生,因为看来这里甚么都不会发生。

  但是,当我看到了那两个特瓦族人焦急而迫切的目光之际,我还是伏了下来,我足足伏了半个小时之久,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,特瓦土人的举动如此奇异,一定是有原因的,应该再等下去。

  但是,在半个小时之中,只是听露水凝结在树叶上,又向下滴来的"滴滴"声,但是耐心再好的人,也会难以再忍耐下去的。

  我舒了一口气,准备站了起来。

  然而,那两个特瓦族人,却不等我站起,便不约而同地伸手向我背上按来。

  当然,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道,是绝对按不住我的。但是那却可以证明他们两人,要我继续在地上伏着。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,又伏了下来。

  看那两个特瓦族人全神贯注望着前面的神气,我知道前面一定会有甚么特异的事发生,因之我也全神贯注地向前望去。

  在我望向前之际,那两个土人面上现出了欣喜之色,同时,一齐拍着一株生在山脚下,一块大石旁的榕树。那榕树,需根垂挂,十分繁茂,离我们不远。

  我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,只有将目光停在那株大榕树之上。

  又过了没有多久,我突然看到,那株大榕树,竟在缓缓向旁移动!

  在我刚一看到那种情形之间,我根本不相信那会是事实,而只当那是我对其一件物事,注视得太久了而生来的幻觉。

  可是,接下来所发生的事,却证明了那绝不是幻觉,而是事实。

  那侏大榕树的确是在移动!

  它先是向上升起,连同树向上升起的,附着在树根部位的,是一大团泥块,泥旁有钢片围着。

  连树带泥,重量少说也有几千斤,我不明白是甚么力量,可以使得树向上伸起的。当树升高了之后,我看到了一根油晃晃的,粗可径尺的钢管。我知道了。那是一种油压式的起重机,将树顶了起来。

  而这里,毫无疑问,是甚么地方的一个秘密入口处了。我向特瓦土人望去,只见他们正以惊骇莫名的神色,望着那棵树。

  当然,对他们来说,一棵能活动的树,是不可思议的怪事。

  我相信他们一定不止一次地见到过这棵树的升降,所以才在发现了我之后,便一定要拉我到这里来看这个"奇景"。

  榕树升高了两公尺,便停了下来。

  地上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圆洞,我又看到了一张铝质椅子,自动升起,椅上坐着一个人,虽在浓黑之中,但是我仍然一眼便可以看出,那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汉克,是野心集团中的一份子!

  那铝质的椅子,一出地面,便停了下来,汉克一欠身,走了下来。

  他才走了一步,我手在地上一按,便已经向他疾扑了过去。

  汉克是一个极其机警的人,但是他还不够机警得能在我扑到他身后之前,起而自卫。

  我一扑到他的身后,伸手在他的后脑凿了一下,他便像一个撒娇的少女,倒向爱人的怀中一样,向我的身上,倒了下来,我扶住了他的身子,一伸手,在他的衣袋中,摸到了一柄手枪,然后,我一松手,任由他的身子,跌倒在地。当我回头看时,只见那把铝质椅子,正在缓缓向下降去。

  我不便思索,事实上,也不容许我多思索,我一缩身,身子跳跃了起来,已经坐在那柄铝质的椅子之上。椅子向下沉去,我只听得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,道:"汉克,怎么又回来?"

  我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。我抬头向上看,只见椅子沉下,那株榕树,便也向下落了下来,可是我眼前,却并不黑暗,而是一片光亮。

  因为在我的四周围,都有着灯光,我是在一个大圆筒形的物事中下降着,我扣住了机枪,紧张地等候着我现身之际的那一刹的搏斗。

  椅子仍向下沉着,我听得椅子油压管缩短的"吱吱"声。终于,椅子停了下来,我立即一跃而起,喝道:"谁都别动!"

  惊愕失措,面无人色,慌忙举起手来的,只有一个人。

  那人莫名其妙地望着我,道:"你,你是甚么人?"我喝道:"你转过身去!"那人闻言,转过了身子。我这才仔细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。那是一间地下室,除了几个扳掣之外,几乎没有甚么陈设,但是却另有一条甬道,通向远处。

  我沉声道:"这是甚么地方!"

  那人道:"你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。"

  我冷笑了一声,以枪管在那人的腰腿之上,顶了两顶,并且给他听到我扳开保险掣的"克勒"声。那人连忙道:"这是一个秘密所在!"

  我道:"可是海底总部的分支?"

  那人点了点头,道:"是,总部召集所有的人前去赴会,世界各地分支的人,职位高的都走了,连汉克也要走了,这里除了我,没有第二个人,你仍可以有机会逃走的,快逃吧!"他一面叫我"快逃",但他自己的声音,却在发抖!

  我冷笑了一声,道:"我应该怎样,我自己知道,不用你吩咐。"

  那人闷哼了一声,我又道:"总部召集所有人,是为了甚么?"那人道:"秘密,这是极度的秘密!"我又以枪口在那人的腰处顶了一下,道:"是么?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么?"

  那人怪叫了起来,道:"不!"

  我不禁为之失笑,道:"那你告诉我吧!"

  那人连连点头,道:"总部已有了征服全世界的方法,所以才召集世界各地所有我们的人去听候重要指示的。我职位低,负责看守而已。"

  我听了他的话,不禁感到了一阵昏眩。

  张小龙一答应和野心集团合作,野心集团便立即召集所有人,部署征服世界了!

  人类的危机来临了!

  我是不是还有力量及时告知我有关方面,挽救这一场大劫数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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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50楼
zrs91287 发表于 2014-01-18
Re:卫斯理经典科幻小说:妖火

第十七部:地窖中别有乾坤


  我心中一面想,一面摇着头。

  那人道:"是与我作对,没有好处┅┅"

  我不等他讲完,便道:"少废话,你带我去参观这个分支所的设备!"那人连耳根都红了,道:"不能够的!"我柔声道:"能够的!"那人叹了一口气,道:"完了!完了!"

  我又道:"你还不快走么?"

  那人道:"由这里通向前去,是张海龙的别墅底下,只不过是一些通讯联络设备和储藏着一些武器,还有一个高压电站,没有什么可看的!"

  我一听得那人如此说法,心中不禁猛地一动!

  即使这里有什么可看的,我也不应该去看了!

  野心集团已开始召集部署在世界各地的集团中人到海底总部去,那么,他的阴谋,付诸实行,也就是这几天中的事了!

  我怎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?我为什么还不把将汉克作为证人,立即和国际警方联络?

  我一想至此,连忙道:"你快送我出去!"

  那人自然不知我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主意,呆了一呆,显是求之不得,连声道:"好!好!"

  我知道躺在外面的汉克,暂时不会醒来的,我坐上了那铝质的椅子,那人扳动了一个掣,椅子开始向上升了上去,我心中在急速地盘算着,如果国际警方,对我的报告有所怀疑的话,那么汉克便是一个最好的人证了,我必须将他制住,带入市区。

  正当我竭力思索,我离开了这里之后,以什么方法再和纳尔逊先生联络之际,突然,我听得下面,响起了"拍"地一声。

  那一下声响,不会比一个人合掌击蚊来得更大声,但是那一下声响却令得我猛地一震,因为我一听便听出,那是装上灭音器的枪声,我根本不知道枪是谁发,也不知道枪射向何处。但是我却本能地侧了一侧身子。

  那一侧,可能救了我的性命。

  因为几乎是立即,我觉得左肩之上,传来了一阵灼热的疼痛,我中枪了!

  在那瞬间,我简直没有时间去察看自己的伤势,我只是向下看去,我看到刚才还是一副可怜相的人,这时却正仰起了头,以极其狞厉的神色望着我,他手中正握着装有灭音器的手枪!

  他在地上站立的角度,是不可能觉察我只是左肩中枪,而不是胸部要害中枪。

  所以,在那电光火石之际,我已经有了决定,我放松了肌肉,身子再一侧,便向下跌了下去。

  当时我除了这样做之外,绝无他法。

  因为我在上面,若是一被那人觉出一枪未致我死命,他可以补上一枪、两枪,直到将我打死为止,我则像一个靶子一样,毫无还手的余地。

  "叭"地一声响,我已经直挺挺地跌在地上。我故意面向下卧着,血从伤处流了出来,但是那人却无法弄清我是什么地方受了伤。

  我立即听得他的脚步声,向我走了过来,接着,便在我的腰际,踢了一脚,我立即打了一个滚,当然是放松了肌肉来打滚的,看来就像死了一样。

  那人像夜枭似地怪笑了起来,不断地叫道:"我打死了卫斯理,我可以升级了!"

  我将眼睛张开一道缝去看他,只见他手舞足蹈,高兴到了极点。

  当然,我知道,我杀死莎芭等人的事情,野心集团总部,只怕已经知道了,而且,野心集团的总部,一定出了极高的赏格来使我死亡,所以那个人自以为将我杀死之际,才会那么高兴。

  我左肩虽然已经受伤,但是还完全可以对付像那人这样的人。

  我趁他手舞足蹈之际,一伸手,抓住了那人的足踝,我一抖手间,我清楚地听到了那人的足骨断裂之声,然后,令得他连再扳动枪机的机会也没有,他的身子已向后倒去,后脑"砰"地一声宝,撞在水泥的地面上。

  这一撞,他未曾立时脑浆迸裂,当真还得感谢他的父母给了他一个坚固的脑壳。但不论他的脑壳是如何坚固,他翻着白眼,像死鱼一样地躺在地上不动了,而他腿骨断折之处,立即因皮下出血而肿了起来。

  我不怕面对面的决斗,但是我最恨打冷枪的家伙,所以找对他的出手才如此之重。我敢断言,这家伙就真醒转来,他的右腿也必然要动手术切除才行了。

  我这时,才俯首察着自己肩头的伤势,我咬紧了牙,摸出了一柄小刀,将子弹挖了出来,这确实是十分痛苦的事,使得我在汗如雨下之际,又狠狠地在那家伙的身上,踢上几脚。

  然而,我脱下了衬衣,扯破了将伤口紧紧地扎好。我动作十分快,因为我不能在汉克醒来之后才出去。而汉克究竟可以昏过去多久,却是难以有准确预料的事。

  我扎好了伤口,按动了一个钮掣,使得那椅子向下落来,然后,我又按动了使椅子上升的钮掣,飞身上了椅子,椅子再向上升去。

  约莫三分钟之后,我便在那株榕树之下的洞中,钻了出来。然而,当我一出洞之后,只见浓雾已散去,就着星月微光,我首先看到,那两个特瓦族人,躺在地上,男的压在女的身上,已经死了。

  我吸进了一口凉气,立即向汉克倒地的地方看去——那实是多此一举的事情,汉克当然不在了!

  在那片刻之间,我心头感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绞痛。

  死的虽然是两个和我绝无关系的特瓦族印第安侏儒,但是,在他们纯朴的心灵之中,我却是"特武华"——他们信奉的大力神。也正因为如此,所以才将他们的发现告诉了我。但是,我却对汉克的体格,作了错误的估计,在他昏了过去之后,未曾作进一步的措施,便进入了地洞之中。

  我的疏忽,使他们丧失的性命!

  我叹了一口气,回头看去,只见那株榕树,又恢复了原状,实是再精细的人,也难以想像在一株生长得十分茂盛的榕树之下,会有着地下室和地道的。

  我同时听得警犬的吠声和电筒光,可以想像,那一定是汉克的枪声,引来了警察。汉克不止放了两枪,因为那两个特瓦族人身上的伤痕十分多。

  我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,我连忙在草丛之中,向前疾窜而出。不一会,我便绕过了张海龙的别墅,走到接近我停车的地方。

  但是我刚一到离我停车还有二十公尺之处,我便呆住了。

  在我"借用"来的那辆车之旁,大放光明,一辆警车的车头灯,正射在车子上,有一个警官,在通无线电话,有一个警官,正在打开车门,检查车子的内部。

  我自然不能再出去了!

  我向后退去,不禁犹豫起来:我该如何呢?我总不能步行回去市区去的!

  当然我并没有犹豫了多久,我立即想到,张海龙的别墅,是我最好的藏匿地点。所以,我又向前奔出,翻了过围墙。在我翻过围墙,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,我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念头:汉克到那里去了呢?野心集团既然在张海龙的别墅附近,设下了控制远东地区的分支,那么,汉克对张海龙的别墅,一定也十分熟悉了!

  在四周围已全是警察的情形下,他要不给警察发觉,会上哪里去呢?当然也是躲到别墅中来!而别墅中只有张海龙一个人在!

  张海龙是一个固执的老人,而汉克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,我的心中,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,为张海龙的处境,担起心来。

  我连忙以最快的身形,来到了大门口,厅堂中的灯光已经熄灭了,张海龙可能是在二楼的卧室中。我抓着墙上的"爬山虎",那虽然不能承受多重的份量,但是已足够我迅速地向上爬去。

  当我站在二楼窗口凸出的石台上之际,警犬声已接近张海龙的别墅,电筒光芒,也迅速地移了近来。

  我没有再多考虑的余地,反手一掌,击破了一块玻璃,伸手摸到了窗栓,拔开了栓,推开了窗,一个倒翻身,翻进了室中。

  我到过这别墅的次数虽然不多,但是我在爬上墙时,早已认定了窗户,我翻进来的时间,是张海龙的卧室。张海龙当然不会在这间房间中的,我一落地,立即便站了起来,准备去找张海龙。但是我刚一站起,在漆黑的房间中,我身后的那个屋角中,传来了汉克的冷酷的声音,道:"卫斯理,我等你好久了!"

  汉克的声音,旋地传出,实在是我的意料之外,我只是料到汉克可能在这里,却料不到汉克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了!

  因为,我在击倒汉克的时候,根本未曾想到汉克已看清袭击他的是我!